暗爭(2 / 2)

矮的少年瞧著大約才十二、三歲,白嫩嫩的小臉蛋上嬰兒肥還沒褪去,眉眼生得極為俊秀,黑亮的眼眸滴溜溜地一轉,便顯出十分恣意靈動來。

少年遠遠看見麵對麵站著的三人,臉一黑,小跑著到白音華跟前,狠狠地瞪了沈瑜之一眼,看著白楚也沒多少好臉色:“你們都已經成婚了,還來找我姐姐乾嘛!”

白楚好一會兒才把他和記憶中對上號,這是張氏的小兒子,白音華的親弟白子祺,從小就是混世魔王的性子,要說原主在白家受得最大磨難,就是這孩子了。

也不知怎麼,他仿佛就是認定了原主的存在是搶占了他姐姐的榮光,尤其是對白音華走哪兒就把原主帶哪兒的事最為不滿,不止一次當著白楚華的麵鄙夷她上不了台麵、丟他姐姐的麵子。

或許這麼想的人不少,連白楚華自己心裡也明白,故而處處自卑小心,白子祺卻是唯一當麵說破的,那樣的羞辱,足夠徹底轟塌一個小姑娘的心理防線。

誰讓人家是千嬌萬寵的嫡幼子呢,張氏視作眼珠子般的寵著,白家上下,誰不捧著哄著,使得半大的小子從來不知何為體諒和收斂,一腔不滿都發泄在了原主身上。

白楚沉默地見白音華嗔怒地瞪了一眼白子祺,一邊溫柔包容地將他往自己身後拉,一邊包含歉意地對著白楚柔聲道:“子祺也是擔心我才一時魯莽,他年紀小,有口無心的,我替他給你說聲對不起,楚華,千萬彆往心裡去啊。”

瞧瞧,什麼才叫說話的藝術。

白楚看得分明,白子祺的不滿是衝著她和沈瑜之兩人來的,被白音華這麼避重就輕,轉瞬就把沈瑜之摘了出去,把主要矛盾放到了她身上。

二來,輕描淡寫地提及白子祺是因為擔心她才亂了規矩,那麼她是出了什麼嚴重的情況才能使得愛重姐姐的好弟弟這樣怒氣衝衝呢?

果然,沈瑜之關切的目光看了過去:“你……怎麼了?”

白音華微微彆開臉,露出側臉優美精致的弧度,淡眉輕蹙,無聲勝有聲。

白楚卻沒理會他,月彎似的眼眸中碧水微漾,粼粼的波光說不出的清澈明淨:“子祺,你不想我麼?”

白子祺不敢置信地看過去,瞧見與以往截然不同的白楚華,怔在了原地好一會兒,才強撐著氣勢:“你瘋了吧,我怎麼會想你啊!”一臉炸毛相。

另一邊高個男子,也就是白家的嫡長子,白子稹,凝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接受到大哥目光中的警告之色,白子祺訕訕地移開目光,囂張勁兒也收斂了許多。

白楚眸光一動,唇邊的笑意越發加深了起來:怎麼辦?這熊孩子真的好欠收拾啊。

她暗暗對著沈瑜之使了個眼色,又笑盈盈地對著白子稹和白子祺道:“我還在閨閣之中的時候,鮮少能有機會和大哥、子祺弟弟相處,這其中,大半都是我性子局促的原因,固然哥哥弟弟是真心待我,我卻守著界線不敢放鬆。”

她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白嫩如凝脂的麵頰染上一層薄薄的羞紅,配著眼底靈動的星芒,顯出幾分真摯的可愛來:“許多次見著音華姐姐同你們親近說笑,我心裡羨慕向往極了,卻總是束手束腳的……越是喜歡反而越是緊張,越是緊張我就越容易手足無措,我也想和大哥、子祺弟弟說聲對不起,還有謝謝你們的包容,但我真的非常希望能和你們成為毫無隔閡的一家人。”

說著說著,小臉正色,連著語氣都分外鄭重起來,不過也就嚴肅了這麼一小會兒,轉頭就嘿嘿笑開,明媚燦爛的笑靨將陽光都襯得黯然失色,也將其中暗藏的幾縷失落和悵然照亮了:“是不是太晚了啊,也對,我都已經出嫁了,不該像小孩子那樣隨心所欲了……”

白子祺原來還為她一聲“子祺弟弟”想發怒呢,再一聽後頭的話,喉嚨逐漸乾澀起來,快冒出口的惡言就有點說不出口了。

年少輕狂的男孩在父母兄長的寵溺縱容下,養成了任性張揚的性子,但要說真有什麼壞心也不儘然,就像他以往對白楚華說的那些捅心窩子的話,是因為他從心底是真的這麼以為的,他覺著這是事實,所以毫不留情地說了出來。

這樣從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天真單純的性子有時候才是最可怕的,因為他們意識不到自己的言行或許會給彆人造成多大的傷害。

直到聽聞白楚這番話,將他心中已經認定的事實給打破了,然後用另一則真摯又溫暖的故事填補上。

小少爺罕見地生出些許愧疚,混合著酸酸甜甜的滋味一塊兒咕咚咕咚湧上來,從未有過這種心情的白子祺張了張唇,臉上滿是糾結,第一次不知道該說什麼。

將白子祺支支吾吾許久說不出話來,白楚桃花瓣似的眼眸顧盼流轉,不經意同白音華凝重而審視的目光對了個正著,她恍若未覺地收回視線,繼續亮晶晶地盯著白子祺。

什麼是白蓮花?

裝可憐這招已經是她淘汰下來的把戲了。

在積極可愛和哀怨可憐中,即使大多數人對後者憐惜不已,同時卻也不自覺地對前者蒙生喜愛之意。

人類,本質就是追逐光和美好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  楚楚很壞的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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