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長平長公主是個什麼想法,端敏長公主顯然沒把她放在眼裡,見她麵露不悅,也視若無睹,拉著白楚親和地笑道:“你年紀還小,有諸多不懂的,今日便在你長平姨母的壽宴上好好學學,等以後能獨當一麵了,辦宴待客的時候總要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長平長公主臉色難看地看著她們婆媳二人從麵前走過,要是五年前的她,早就大吵大嚷開來了。
她身邊的嬤嬤擔憂地上前,輕聲道:“公主……”
這個從小跟在她身邊的乳娘,長平長公主神色微緩,深吸了一口氣:“本宮知道。”
長平長公主的生母乃是當年盛寵一時的蘇貴妃,連帶她也受先帝愛屋及烏,從小便是先帝捧在手心裡的掌上明珠,滿宮的公主,即使是嫡公主也得讓她三分。
誰知道最後登上帝位的竟然不是她那備受寵愛的親弟弟,而是……那個悶聲不響的三哥。
先皇後膝下無子,故而長平長公主往日在宮中的時候從來沒將端敏長公主放在眼裡,不過是仗著出身,可身在皇家,嫡庶有多大區彆?
到了她才明白過來,還是有區彆的。
三哥以庶子登基,為彰孝道體統,便極為優待端敏長公主一脈,反而其他的庶出公主,遠嫁的遠嫁,忽視的忽視。
先帝那樣寵愛她,也不過讓她在京城中多留了幾年罷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
即使她再不情願,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不是當年眾星捧月、無人敢惹的長平公主了。
“等著吧,本宮還沒輸。”長平長公平微不可聞地低聲自語,當今冷性冷情,又有舊日嫌隙,怎麼示好都沒用,她還不能從下任君王上入手麼?
轉瞬,長平長公主就恢複了方才張揚華貴的姿態,一邊與沿路的賓客微笑致意,悠悠然往府裡走去。
壽宴上,男賓和女賓自然是分開的,白楚溫順地攙扶著端敏長公主進入正堂,裡頭坐著的朝中命婦除了白家的老夫人和張氏,她一個也不認識。
在場的夫人們多多少少聽過端敏長公主的三子與白家兩姐妹的官司,白音華在外素有美名,眾人難免有些好奇,能讓長公主略過她而選中的庶女是怎樣的出眾?
今日一看,果然不凡。
光容貌看著就能壓過白音華去,再看通身的儀態,即使是在長公主身側,以庶出之身位於高座,也不驕不躁,淡然自若,低眉斂目卻看不出一絲怯懦,可見心性不俗。
又見長公主言談間仿佛對這個兒媳婦十分滿意的樣子,眾位夫人心念一動,張口就誇讚起白楚來。
一會兒說她氣度優雅,是長公主教導出色;一會兒又說她孝順沉靜,年紀輕輕就能守在長公主身邊,不見浮躁……
長公主自然是樂嗬嗬地應了,那邊張氏的臉色卻不怎麼好看。往日默默無聞的小庶女一嫁到沈家就優秀出眾了起來,是長公主教導的手段太出色,還是顯得她太無能?
周圍交好的幾家夫人看她的眼神已經有些不對勁了,張氏也委屈,她自認這個嫡母是做的十分仁至義儘了,吃穿住行上從來沒有說苛待的,就算不是視如己出,但也不能說刻意打壓吧?
果然還是這個小賤人在她麵前裝模作樣了十幾年,蒙騙著自己給她找了門好親事,就翅膀硬了,竟然還反過來汙她聲名?真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張氏心裡那叫一個恨!早知道,無論白音華跟她說什麼,她都把這場婚事攪和亂了,還白白便宜了她!
另一邊,白音華跟著交好的閨中姐妹來到後花園中,裡頭花香四溢,五彩繽紛,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紅花綠植。
在烏泱烏泱的豆蔻少女中,柔嘉郡主一身藕荷色繡金連理的長裙,配以水色菡萏的外衫,豐盈窈窕,亭亭玉立,承襲了母親美貌的麵容隨著年紀增長,越發明豔動人。
白音華眸色一深,仿佛是在她看不到的角落,所有人都變了。
這可不行。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靈犀,白音華看見了柔嘉郡主,對方也恰恰好望過來。
“呀,這不是白大小姐麼?”柔嘉郡主笑容燦爛著迎過來,白音華連忙調整了麵上的表情,露出一抹溫婉的笑容,聘婷優雅地走過去,“臣女見過柔嘉郡主。”
她還沒福下身,柔嘉郡主已經伸手將她扶住了,還頗為熱情的拉住了她的手,肌膚相觸間,白音華覺著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音華姐姐不必多禮的,你我也是自小的交情,哪就這麼生分了。”柔嘉郡主不光待她突然親切起來,還興致勃勃地將身邊圍著的貴女們都一一介紹給她認識。
她離京五年,京中的閨秀們白音華比柔嘉郡主熟悉多了,哪還用得著她介紹?
在白音華看來,這隻是柔嘉郡主變相向她炫耀施壓的一種方式了,她貴為郡主,隨意伸手一揮就能引來無數追隨者,縱使她懶怠出手,也有人為了討好她而爭相對付她所厭惡的人。
白音華溫婉有禮地對著柔嘉郡主介紹的姑娘打招呼,暗地冷笑,長平長公主走了五年還有本事回京,她可不像旁人都以為是長平長公主一係受聖人青睞有複起之日了。
就算是她有個得力的兒子呢
白音華乍聽柔嘉郡主回京就已經先意識到了危機感,早早便在安王那兒軟語打聽,要知道,過往長平長公主在宮中仗著先帝寵愛橫行一時,連當今聖上因母家不起眼、自身不受寵還被她欺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