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白楚占據了主動後,完全沒給她解釋的機會,一副“我知道是你受了委屈,不要再因為善良替傷害你的人辯解了”的表情,生生逼得她差點嘔出一口血來。
溫婉秀麗的胡表小姐,臉色泛青著從三少夫人的梧桐院出來,沿路的下人們無不是驚奇疑惑。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又聽說三少夫人特意去找了芙小姐,也不知說了什麼,等她走後,芙小姐雙目通紅、委屈倔強地去找表小姐大吵了一架,聽隱約偷聽著幾句的丫鬟說,仿佛是表小姐去三少夫人那兒告狀了,少夫人才來找芙小姐委婉勸誡了一通,芙小姐是什麼性子,相比起胡曼柔在眾人眼中溫柔良善的形象,沈芙在眾人眼中顯然更像過錯的一方。
當然也有暗地裡議論表小姐真不拿自己當外人的,芙小姐再如何也是姓沈的,在這兒可不比胡小姐要尊貴些?
一時間什麼聲音都出來了,清清靜靜的沈府難得顯出這樣的熱鬨。
幾天後,老夫人將白楚叫了過去,等她到鶴祥院的時候,就見胡曼柔和沈芙一左一右地坐在老夫人身邊,下首還坐著胡氏。
她心裡有了底,微笑福身:“楚華給老夫人請安。”
“楚華來了,”老夫人溫聲讓她起身,“這兩天,曼柔和芙兒這兩個孩子鬨得厲害,說起來也都是誤會,祖母對這些小孩子打鬨的事情最沒辦法,楚華,你知道的多些,快來幫我勸勸她們。”
白楚眉間輕蹙,輕歎了一聲:“祖母您年紀大了,都是姑娘們之間的小事,哪能勞動您傷神呢?”
語罷,她還似有若無地衝胡曼柔投過去失望的一眼。
胡曼柔雖然麵上關心專注地看著老夫人,實際上從白楚一進門就把注意力分過去了,這個眼神她自然沒錯過,心頭一哽,胸口憋得生疼,索性彆過臉,眼不見為淨。
耳畔卻擋不住白楚清聆的笑聲:“祖母,女孩子家的,偶爾鬨鬨彆扭才是姐妹情深的,否則客客氣氣的不是生分了?您彆擔心,胡小姐溫柔寬容,芙兒年紀小些,回頭我勸勸她,您瞧著,明兒就和好了。”
胡曼柔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白楚這話說得,好像把責任全往沈芙身上推了,抬眼看去,果然沈芙小臉皺得更厲害了,眉眼間浮現出幾縷不忿。
她暗自咬牙,偏偏這時候她還不能主動為她說話,沈芙的性子說好聽點是活潑嬌蠻,說難聽點就是自傲,平常好好的都沒事,一聽說誰比她強些,心底的傲氣就都被勾出來了。
“是啊,”她柔柔出聲,“本來就是一點口角,誰承想居然驚動到老夫人了,曼柔實在惶恐。”
“芙兒妹妹的性子就是這樣的,這麼多年,曼柔視她為親妹妹,哪會介意呢?”胡曼柔眸中飛快劃過一道寒光,接著恍若無事地向白楚看過去,“也怪曼柔沒說清楚,沒得讓三少夫人誤會了,牽扯出這麼一樁事來,真是對不住了。”
說著就要起身對白楚行禮。
白楚穩穩當當地坐在椅子上,用帕子輕點了點眼角,憐惜道:“胡小姐千萬彆這麼說。唉,不是跟你說了麼?跟芙兒蓉兒一樣,喚我三嫂就是了。雖說你姓胡,但這府中上下,包括我和祖母,可都是將你與芙兒一視同仁的呀,都是好孩子,可千萬不能這麼妄自菲薄了。”
胡曼柔覺得自己都快壓抑不住唇角的顫抖了,誰妄自菲薄了?
老夫人對白楚所言倒是深以為然,說實在的,她對沈明這個庶子就算有些香火情,這麼多年沒見了,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沈芙驕縱,沈蓉內向,相比起來,胡曼柔溫婉賢淑,嘴甜又善解人意,在她這兒反而更得心。
老夫人膝下沒有孫女陪伴,有胡曼柔陪在身邊,幾天相處下來,真真跟親生的孫女一樣,事事都想著她,乖巧又貼心。
“楚華說的是,”老夫人愛憐地拉過她的手,拍了拍,“曼柔啊,在這兒就當做你自己家一樣的,祖母疼你啊。”
胡曼柔在老夫人慈愛的目光下,勉強露出一抹羞澀中摻雜著幾絲感動的笑容,等察覺到老夫人的視線從她身上移開,才抬眸向沈芙看去。
心中猛地咯噔一聲,她知道,沈芙沒有那等子算計城府,以前可能不怎在乎老夫人的疼愛,可這會兒,明明是她的祖母,卻更寵愛在乎沒有祖孫情份的胡曼柔,在沈芙眼中,就好像是對她的否定,怕是要怨恨上她了。
在眾人都不注意的時候,她抬眸對上白楚笑盈盈的目光,眼神一凜,幾乎不掩飾其中的怒意。
她不是不知道對方的打算,不是不知道這是個針對她的陷阱,可最令胡曼柔怒火中燒的是,這個陽謀,她不能不接。
費儘心思,好不容易使得沈老夫人對她另眼相看,難道因為沈芙不喜就要拱手相讓麼?
再說了,就沈芙的性子,就算想辦法讓老夫人對她疼愛有加,說不準她也隻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不會記得胡曼柔半分好。
胡曼柔眼底冷芒交錯,半晌後,慢慢平靜了下來。
算了,相比起老夫人,沈芙也算不得什麼了,隻要能哄得姑母同意,遲早有一天,她也能讓白楚華嘗嘗這進退兩難的滋味。
……
一局事畢,白楚打量著胡曼柔估計能消停許久,就算要卷土重來,想必也不敢再輕易惹到她頭上了。
哪怕從沈瑜之下手呢?
白楚走出鶴祥院,沿路日益凋零的樹枝上淺淺落了層雪,純白的顏色照樣遮擋不住底下枯木的頹敗。
時間過得真快啊,馬上就要過年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