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你怎麼來了?”
白楚直直走進偏室,見沈玧之一身青色的寬袖長袍,修長的手指細膩如玉,唯獨關節處顯出些許力量, 穩穩地端著一盞茶碗, 緩緩湊到唇前,一點聲音都沒發出。
她自若從容地在他對麵坐下, 沈玧之才仿佛剛剛察覺, 抬眼看了過來,淡淡一笑:“楚楚不知道我的來意?”
“左不過是來找三哥的,難不成還能來找我的?”
“那我要就是來找你的, ”沈玧之笑容溫和,語調中摻雜著幾分玩笑般的揶揄, “楚楚要怎麼辦?”
白楚佯作不知:“我不就坐在你麵前麼?還能怎麼辦?”
沈玧之明知道她在裝糊塗, 卻還是覺得心中愉悅, 便也不和她計較, 問:“瑜之呢?”
白楚喝了口茶, 笑著答道:“在畫畫呢, 畫得是我, 可不許二哥去打擾他。”
沈玧之笑意有些斂起, 溫聲道:“既如此, 那我就改日再來找他。”
他要走了,卻聽白楚笑盈盈地說:“他沒空,我可是有空的, 難不成二哥這樣厚此薄彼,隻看重弟弟不成?”
沈玧之一怔,失笑道:“是我的錯。”
“那我陪二哥坐一會兒吧。”白楚轉而對覽江和覽河道,“你們先去三哥那邊守著吧,等他問起了,就說我和二哥在這兒等著,讓他過來就是。”
“是。”
“覽溪,麻煩你幫忙去端些茶水點心來,不拘什麼的,彆讓二哥在這兒餓肚子就行了。”
覽溪恭敬笑道:“少夫人客氣了。”
沈玧之笑睨著看了她一眼:“多謝楚楚念著我。”
白楚莞爾笑道:“我也是有所求的。”她讓覽川去將書房裡的棋盤拿過來,放在沈玧之身邊。
“前陣子看二哥送我的棋譜,最後的一個棋局,雖然上頭說了破局之法,我卻怎麼也看不懂,煩請二哥幫我解惑呀。”
她緩步走至他身邊坐下,將黑子和白子聚攏到自己麵前,素手纖纖,指尖粉嫩圓潤,黑白棋子徐徐在棋盤上鋪開。
沈玧之帶著笑意的目光緩緩從她的手移到她低垂專注的眉眼上。
肌膚如雪,眉如遠山,眼似新月,兩頰粉紅仿若晚日霞光,處處都是美景,一切都是處在最好的位置上。
沈玧之自認不是為女子容色而動的凡夫俗子,卻總是為眼前人不經意流露的美態所心悸,細細想來,其實也說不出到底是哪裡吸引了他,可就是覺得所有都好,恰到好處的好。
就像是特彆為他所創造出這麼個人來,哪能不如意呢?
“二少爺,”突然的動作喚回了他的思緒,沈玧之下意識往後仰,避開了麵前泛著熱氣的茶碗,
“請用茶。”
覽溪端著托盤,愣愣地看著覽川越過他的手,搶先將茶碗放到二少爺麵前,一時不知如何反應。
覽川什麼時候這麼主動了??
而且……這放茶的力道是不是有些重了?
覽溪看著覽川麵無表情的臉龐,再看二少爺有些過於燦爛的笑容,心頭一顫,直覺有種莫名危險的氣氛在兩人之間糾纏,忙上前一步,將覽川擋在身後,勉強揚起笑臉,若無其事地將另一杯茶放在白楚麵前:“少夫人,二少爺,請用茶。”
沈玧之視線仍舊落在覽川身上,溫和的眼眸微眯:“這是?”
覽溪覺著後頸處寒意全都冒出來了,恭敬地答道:“回二少爺的話,奴才叫覽溪,這是覽川。”
“原來這就是覽川啊。”沈玧之笑道,卻也隻說了這一句,隨後就把目光收了回來,語氣淡淡地吩咐,“你們先下去吧。”
覽溪樂得避開,張口就想告退,手都抬起來了,沒見覽川有什麼反應,趕緊側身輕輕撞了他一下,轉而對著沈玧之道:“是,奴才們這就去門外守著,二少爺,少夫人有事儘管吩咐就是。”
覽川深不見底的黑眸直直落在沈玧之身上,轉身瞅見他這副以下犯上的樣子,差點沒把覽溪的心從喉嚨口嚇出來,也顧不得讓他出聲,使出全身的勁,連忙將他拉出了門外。
等到把門關上,才長長呼出一口氣,擰眉瞪了他一眼:“覽川,你乾什麼?在二少爺跟前怎麼跟傻了似的?”
他們過去還嫌棄覽川太過沉悶,行蹤不定,常常不見人影,隻不過他武藝高強,主要的職責就是負責沈瑜之的安全,至於平常服侍的事情,他從來不插手,也無人管他。
覽溪今兒才發現,幸虧覽川沒近身伺候主子,不然非得被趕出去不可:“上茶的時候怎麼能直愣愣地就往二少爺跟前放呢?”要不是二少爺閃得快,差點就要撞人身上了。
覽川依舊板著臉,看不清什麼情緒,等覽溪念叨多了,才換來他低頭一個眼神,冷冰冰的,威懾力十足,把覽溪剩下的話都給憋了回去。
“好吧好吧,我不說了還不行?”他悻悻地收住口,暗自決定,以後有客臨門,就算人手再不足,也不能讓覽川出場了,還好是二少爺,要是換成個斤斤計較的,他們哪這麼容易脫身。
屋子裡,沈玧之垂眸怡然地看著白楚一顆顆擺棋子,不一會兒,棋盤上的棋局就快成型了,他在腦海中一過,白楚所說的那副棋局連著解法已經浮現出來。
“等等,”他忽然出聲打斷了她,將她剛落下的黑子往右邊移了兩格,“放這個位置。”
白楚停下動作,仔細看了一眼,彎唇笑道:“確實。”她抬眸看向他,好奇地問,“二哥莫非是過目不忘?”
沈玧之輕笑道:“隻是看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