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1 / 2)

沈玧之烏墨似的瞳仁定定看了他一會兒, 忽而垂眸輕笑了一聲:“你說什麼?”

沈瑜之麵色泛紅,顯出幾分窘迫之意:“我知道過去是我不對, 如今我是想好好跟楚華過日子的,卻不知道該從哪裡入手。”

“二哥,你和楚華關係親近, 想必對她也有些了解, 能否請你幫我想個主意?”

“關係親近?”沈玧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拿起旁邊備好的錦帕, 細細擦拭著白皙修長的雙手,“瑜之, 她沒有怪你。”

“我知道。”沈瑜之略帶慚愧地低下頭, “楚華寬容和善,即使我當初將她娶回來又丟在府裡, 她也沒有怨恨我, 反而真的將我視做兄長好友般親近相處。”

聽到這兒,沈玧之溫文如玉的眉眼間浮現出淡淡的涼薄,垂眸看著錦帕上繡的一株紅蓮。

沈瑜之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 絲毫沒發覺沈玧之神情中的異樣, “但我知道, 在她心底,那樁事情始終是解不開的疙瘩。”他苦笑道, “也確實是我對不起她,明明才成親,我沒儘到丈夫應儘的責任, 等我回來,她也不再拿我當丈夫看待了。”

是的,沈瑜之總算明白了他下一步想做什麼。

他想突破好友、兄長、師傅這類看似親近,卻同時也被隔絕在最親近關係門檻外的身份,他是她的夫君,在名義上、感情上,都想成為她的夫君。

“那你呢?”沈玧之冷不丁地出聲問,“在你眼中,她是什麼身份?”

沈瑜之臉上的紅暈顏色陡然轉深,與剛才淡淡的羞窘不同,這會兒的兩抹緋紅,透露著綿綿情意,

“我、我自然視她為我要共度一生的妻子。”

沈玧之將手上的錦帕放回到書案上,向來雲清風淡的麵容上,仿佛將所有的溫和都凍結了。

他長長地歎出一口氣。

沈瑜之從來沒見過他這副模樣,心底倏然升起些許不安,惴惴地喚了聲:“二哥?”

在漫長而沉悶的寂靜中,沈瑜之隻聽自家二哥用輕淡溫和的語調說,“瑜之,我心悅楚楚。”

沈瑜之驀地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許久才從被堵住的喉嚨中,發出幾個晦澀的音節:“什麼?”

“很意外麼?”沈玧之輕笑一聲,聽不出什麼情緒,“除她之外,你見過我同誰是這麼親近的?”他仿佛是惡作劇般加重了“親近”二字,引的沈瑜之原本染著紅暈的臉頰瞬間蒼白了下去。

確實,二哥不是從小養在沈府裡的,從他回來後,也仿佛同這兒隔著一道嫌隙,雖說相處間有說有笑,卻總讓人感覺差上一層。

就如母親擔心大哥一人寂寥,便想法設法勸說他同意續弦,而二哥,同樣到了成婚的年紀,母親提也沒提過。

沈瑜之自小順風順水的長大,很難去發現這些在他看來理所當然的東西,如今卻像是打開了閥門的洪水,一個勁全湧現了出來。

“可是……”沈瑜之有些艱澀地開口,“她是你的弟妹。”

沈玧之低聲歎道:“是我的錯。”

他這個錯卻不是指自己喜歡上了名分上的弟妹,而是早知道白家有個這樣合他心意的白楚華,當年就不該順手把婚約推了沈瑜之了。

不過,事已至此,倒也多說無益。

“瑜之,你是我的弟弟,我也不想瞞你。”沈玧之抬眸看過來,溫和的黑眸中縈繞著一團暗色,“至少,在今天你確認心意之前,你並沒有將楚楚當成是妻子,是麼?”

“我……”沈瑜之一時語塞,他本就是剛才渾渾噩噩明白了心意,被沈玧之這麼一道驚雷扔下來,心緒就更亂了。

沈玧之唇角微揚,顯出一種萬事儘握於掌心的從容氣勢,“關於你今天的問題,抱歉,瑜之,我不能幫你。”

“但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若是你能讓楚楚真正視你為夫君,我便保證,日後不會因為我的心意去驚擾她。”

沈瑜之抿緊了唇,清潤淨澈的眼眸中浮現出與他性格不符的利光,沉聲道:“二哥,一言為定?”

沈玧之微笑頷首:“自然。”

隨著沈瑜之神色沉沉地走出經年堂,不一會兒,端溪小步走進了書房,來到沈玧之身邊。

“主子,這是剛送過來的。”他恭敬地雙手遞上一張信封。

沈玧之拿過來,輕輕一抖,上頭的字便儘數展露在眼前,輕描淡寫地一掃而過,隨手放在旁邊的燭燈上點燃。

他微微眯著眼,神情慵懶地看著它慢慢在空中點燃,然後飄蕩著落下幾縷灰燼。

“胡曼柔啊……”

說實在的,他一開始沒想到沈明一家來京還能鬨出這麼多事情來。

這算是,意外驚喜吧?

另一邊,沈瑜之回梧桐院後就是臉色凝重,坐在她麵前欲言又止的模樣,白楚實在看不過去了,無奈地放下手上的話本,疑惑地問他:“三哥,是出什麼事了麼?”

沈瑜之仿佛是剛剛被她的話喚回神,恍惚著道:“楚華……你覺得,二哥怎麼樣?”

白楚輕笑了笑:“我還以為你是為著胡小姐而心神不寧呢?二哥又怎麼了?”

這下沈瑜之也懵了:“胡小姐?”他沒反應過來,“是二嬸家的表妹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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