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笑道:“你喜歡禪音?”
“不是的,”她輕歎道,“許是我的心理作用的吧。”轉瞬麵上的悵然就消散殆儘,明眸盈盈動人,坦然地對上他的目光,“跟您在一塊兒,好像什麼都不用掛心。”
這是真的,他是皇帝,所有人和事遇上他總要退一射之地的。
察覺到心口處怦怦跳動了兩下,皇帝不禁有些好笑,已經是年近不惑的人了,居然還能像個初涉□□的青澀少年似的,隨意的兩句好話,就能波動心弦,餘韻長久不散。
他年長她近二十歲,年月磨練出來的成熟並不單單長在深沉難測的心智上,還有那超乎常人的自製力。
眼前的女子生有一副玲瓏心竅,言行稚趣大膽,頗有幾分令人瞠目結舌的直率坦蕩,但每每又能將方寸拿捏的恰到好處,既是新奇,細究起來卻是一片通透。
若是像她說的,她真是秀女的話,皇帝想了想,哪怕她不願,他也是一定要將她留在宮中的。
可惜,陰差陽錯,他還真成了她的“舅舅”。
他俊雅深沉、暗藏鋒銳的眉眼柔和了下來,抬手,揉亂了她的發髻:“楚華啊,算你運氣好。”
放在他年輕的時候,鋒芒畢露、霸道冷冽,看中的人自然要收入宮中,其他的都不重要;
而這會兒她要是沒有嫁人,身份再低也不要緊,左右有他護著,不說萬人之上,總能保她一世無憂。
白楚仿佛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又仿佛什麼都不懂,歪頭粲然一笑:“那我分給您一些吧?”她拉下他放在自己頭上的手,兩隻手將他寬大的手掌握住,然後故意重重晃了兩下,“吶!現在我們的運氣都很好啦。”
皇帝啞然失笑,才凝聚起來的幾縷愁緒霎時間煙消雲散,板起臉:“大膽!”
白楚笑靨燦爛不見懼色:“陛下對不起呀,我忘記要經過您的準許才能觸碰龍體了。”她大大咧咧地放開手,然後眸光明亮地看向他,“那我現在可以拉您的手麼?”
皇帝目光含笑,麵容平和中甚至還帶著些許柔色,說出話卻是字音果斷的拒絕:“不行。”
“嗯?”白楚一懵,好奇地問,“為什麼?”
皇帝垂眸看她,目光幽邃似海,又寬闊包容:“朕知道你是貪玩,卻也該適可而止。”
“若不然,最後造成什麼你也承受不了的結果,又要反過來怨朕。”
他定定地望了她一會兒,輕歎道:“楚華啊,你要乖一點。”
……
等白楚和雙喜回去找上老夫人一行,天色已經有些暗了,所幸老夫人素來愛佛,同普濟寺的大師們坐禪,連時光的流逝也感覺不到,還是見著白楚,才猛地發覺已經到該回府的時辰了。
在回程上,老夫人拉著胡曼柔的手要和她同坐一輛馬車,白楚樂得單獨坐一輛,沈芙沈蓉兩姐妹同坐。
普濟寺雖然是在京郊外,但來往都是大道,馬車悠悠前行,晃動平緩,白楚壓著厚厚的綢錦墊子,既柔軟又順滑,加上從懷中的手爐蔓延過來的陣陣暖意,不一會兒就覺著睡意上湧,一手支著額角,懶洋洋地闔目休息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驀地停了下來,從外頭傳來了幾聲馬的嘶吼聲,將白楚從困倦中喚醒,倏然睜眼,她才坐起來,雙喜突然緊緊抓住了她的手,白楚能感覺到她手心裡細密的汗漬,
“少夫人,”她小心地壓低了聲音,語氣中是掩不住的驚懼焦灼,“我、我們好像遇上劫道的了。”
劫道?
皇城腳下,還有這麼不要命的人?
白楚挑了挑眉,殘留的幾分睡意頃刻間消散無蹤,“老夫人呢?”她記得最前頭,首當其衝的就是老夫人和胡曼柔的馬車。
雙喜聲線顫抖,強自定神:“府上的護衛正與他們對峙,暫且還沒聽著打鬥的動靜,老夫人應該也是安全的……少夫人,我們該怎麼辦啊?”
就在兩人說話間,車外的動靜忽然大了起來,白楚不顧雙喜的阻攔,拉開車門前的帷裳,探頭朝外頭看去。
隻見大約六七個黑衣大漢手持大刀,衣衫俱是粗布麻衣,但除了臉上統一的黑麵巾,花色各不相同。
乍然看去,確實像是半路劫道的江湖人。
“這是京城沈家的車架,你們這群賊子妄敢刀劍相向,拿腦袋搏錢財,難道也不顧你家中九族親人了?還不快速速退下!”老夫人素來慈祥雍容的聲音浸滿了冷意和威脅,沉著出聲。
為首男子聞言哈哈大笑:“我等兄弟都是孤家寡人,來去就一條命,還堵得起!”
他旁邊另有人揚聲附和:“大哥說的是,管你是什麼家,老子動就動了!兄弟們,上!”
馬車內都是女眷,顧忌就更多了一些。
大約是老夫人方才的話多少懾住了他們,為首的大哥帶著兩個人守在最前頭的馬車邊虎視眈眈,其餘的人都拿著刀,氣勢洶洶地往後頭兩架馬車來。
有護衛衝上去想阻攔,抬手便是利落的一刀,幾乎是還沒見血跡濺出來,人就已經倒下去了。
不說嬌生貴養的小姐們,就是丫鬟們也沒見過這樣殺氣騰騰的血腥場景,一道道尖銳的尖叫和哭泣聲此起彼伏,直衝得人耳畔嗡嗡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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