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1 / 2)

在京城腳下居然發生光天化日匪徒持刀劫道的大事,尤其作為受害者的沈家還算是皇親國戚,引發的餘波就更大了。

在早朝之上,乍然聽聞此事的聖上龍顏大怒,責令刑部、大理寺協助京府尹,立即抓捕這群膽大妄為、視皇城為無物的匪徒,嚴懲不貸,以正視聽。

這邊消息剛傳出來,那邊皇後娘娘便夫唱婦隨,將端敏長公主宣召進宮,好生寬慰安撫了一番,臨彆時還賞賜了不少金玉珠釧以及燕窩靈芝。

白楚作為其中一個受傷的,有幸分到了不少好東西。

不過大頭還是往胡曼柔的屋子裡送過去了,畢竟一來她傷勢更重,二來她是為老夫人受的傷,光這傷背後的意義就比白楚強上不少。

因著孝道,胡曼柔病重期間,不光長公主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順道來探望過幾次,連向來不聞內宅事的沈淵都派人送了不少好藥材過去,以表慰問。

原本無人重視的二房家表小姐,一躍成了炙手可熱的嬌客。

在鶴祥院的偏室,沈芙犟不過胡氏,隻能勉強同意代替沈蓉,以她們姐妹的名義來看望這位進京以後,關係就急轉直下的表姐。

她一進門,濃濃的暖意撲麵而來,抬眸看去,麵前就是六折烏梨木鏡心屏風,兩邊楠木嵌螺鈿雲腿高幾上擺放了兩個西番蓮紋釉質細頸花瓶,裡頭放著時盛的紅梅,其花紋之精妙、顏色之昳麗,是沈芙從沒見識過的。

仔細打量過去,這處雖說是偏室,可實際上比她和沈蓉的住處加起來都要大,匆匆一掃能看見三個炭盆,將室內熏得溫暖舒適,恍若身在春季。

沈芙藏在寬大袖口中的帕子已經被她揉捏得不成樣子了,往裡一走,看見躺在烏木鎏金寶象纏枝床上的胡曼柔,身上蓋著百蝶穿花錦花樣的錦被,光是看著就能想象到肌膚相觸時絲滑綿軟的感覺。

“表姐看著氣色,身子已經大好了吧?”心中嫉妒,說出的話就帶上了幾分陰陽怪氣,“也難怪,天天好湯好藥的喝著,彆說傷了,我看表姐你仿佛都胖了一圈。”

沈芙這就是純粹被自己心頭的不甘和妒忌蒙蔽了雙眼,胡曼柔身上的刀口臨近心脈,雖說好歹沒有性命之憂,但也是受了大罪,整個人消瘦了兩圈不止,倒是氣色不錯,眸光有神,粉頰紅潤。

“芙兒來了?”胡曼柔不在意她話語中的嘲諷,猶自溫婉笑道,讓身邊的婢女給沈芙搬椅子坐下,又吩咐著端了茶水點心過來,熱情而重視的態度,才讓沈芙的鬱氣消散了不少,想起胡氏的囑咐,乾巴巴地說了幾句關心的話。

胡曼柔照單全收,仿佛並沒有看出她的言不由衷,清麗的麵容上流露出幾分感激,秋水般的美眸中淚光瀅瀅,“原本自從進京之後,我們姐妹之間便好似疏離了許多,眼下有芙兒妹妹這份關懷,我就知道了,你們心中還是惦記著我的。”

她輕輕拿帕子拭去眼角的淚水,“你我,還有蓉兒,我們自小一塊兒長大,說是親姐妹也不為過。”她莞爾一笑,襯著淚光,如雨後朝露,“雖說老夫人看在我差點丟了命的份上對我多有憐惜,但見不到你們和姑母,我總是惴惴不安,到底,我們是一起長大又一起進京的,是血脈相連的姐妹,怎麼能說生分就生分了呢?”

沈芙的性子雖然見不得人比她好,但頂多也就是看不順眼放幾句狠話,相比起胡曼柔和沈蓉,她就是個再單純不過的小姑娘。

心裡還是有些不忿胡曼柔比她用度好又受寵,可看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也就懶得計較了,心裡有些同情,還摻雜著一點心理上的優越感。

即使她吃的用的都比不上胡曼柔,但胡曼柔差點賠上了性命,當胸被刺了一刀,想想就痛得要命,而自己隻是受了點驚嚇,身體還是健健康康的。

而且胡曼柔從小沒娘,親爹把她丟在她們家這麼些年也不聞不問,哪裡比得上她這樣受父母疼愛,自小在所有人的關心和愛護中長大?

這麼一比較,沈芙覺著她的福氣比胡曼柔多多了。

想通之後,她對胡曼柔的態度就不像剛才那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了。

隨著兩人之間的氛圍重新歸於和樂,胡曼柔才仿若不經意地問起:“對了,你和蓉兒一直是形影不離的,今兒怎麼隻見著你來,蓉兒呢?”

沈芙心無防備,直接便說:“她膽子小,被那天晚上的事情給嚇著了,我勸了她半天,嘴巴都乾了,還是不肯出門,成天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跟她講話也聽不到回響。真是氣死我了!”

“是麼?”胡曼柔柳眉輕蹙,“蓉兒這樣我實在是不放心,若不是我身子還未好,必須得去看看她才行。”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對著沈芙莞爾笑道,“若不然,下回芙兒過來的時候將蓉兒一起帶過來吧,她性子沉悶,什麼心事都喜歡憋著,讓我勸勸她,免得連累你也心生鬱結,還得分出精力去照顧妹妹。”

沈芙眼睛一亮,求之不得,她最愛活潑張揚,偏偏胡氏總讓她照顧受了刺激、沉悶不說話的妹妹,簡直無趣極了。

“好啊,那我明天就把蓉兒帶過來。”她飛快地接話答應下來,生怕胡曼柔反悔。

等沈芙心滿意足的離開,胡曼柔望著她步履輕快的背景,唇邊溫柔親善的笑意一點點收斂了起來。

侍立在床邊的婢女雙手交疊於腹前,輕聲恭謹地道:“小姐,奴婢已經將您的消息傳過去了,但……不見回信。”

胡曼柔垂眸,秀美的麵容中露出一道極為突兀的狠意:“嗬,想著利用完了就丟開手?”

“我可是賠了半條命進去,哪容得了旁人坐享其成?”胡曼柔眸中劃過冷光,淡淡出聲,“再傳話過去,就說若是收不到回信,我就將事情全坦白出去,左右我是受害者,誰也不會相信我還能要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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