訴情(1 / 2)

孟家的壽宴白楚到底還是跟著去了, 老夫人身邊隻帶了她和胡曼柔,對外介紹胡曼柔的時候說的是家中小輩, 聽著還以為是老夫人娘家的女兒, 雖然好奇, 礙於修養,並無多問。

老夫人與孟家的太傅夫人果然是舊相識,兩人一見麵,連眼淚都出來了,寒暄著說起了過去滿是深厚情意的往事,半晌才想起她們這些跟在後頭的人, “你們幾個孩子也彆守在老婆子身邊了, 恁得無趣,自己出去玩兒吧。”

胡曼柔麵上流露著憂心關切的安慰神色,目色柔柔地望著老夫人:“跟在您身邊怎麼會無趣呢?若是老夫人您趕曼柔走, 曼柔反而要提心吊膽,時時記掛著,安不下心了。”

白楚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老夫人確實說的不對, 怎麼會無聊呢?光是看著胡曼柔三百六十度見縫插針地展現自己對老夫人的真心和在意, 就是非常具有趣味的娛樂節目了。

太傅夫人見狀也是笑道:“沈姐姐真是有福氣, 身邊立了這樣心思靈巧的貼心人, 怪不得這氣色一次比一次好,真真看得我妒忌極了。”

老夫人笑容越深,跟著打趣道:“往日你總跟我炫耀身邊貼心孝順的小孫女, 如今我也有了,曼柔乖巧又懂事,也合該輪到你妒忌我了。”

正說笑著,孟夫人的兩個兒媳各領著自家的女兒進來了,在他們俯身請安時,白楚循著記憶中的聲線緩緩一個個看過去。

來的路上她也是打聽過的,孟家三代的女孩裡,前頭三個年齡到了都已經出嫁了,剩下的還有三個姑娘,其中隻有最小的是嫡女,不過不是長房所出,而是太傅夫人幼子的嫡幼女,在姐妹中最為受寵。

在孟二夫人身後,便跟著一位身姿纖曼的姑娘,瞧著要比平常姑娘家高上一些,步履輕盈,珊珊作響。

細瞧她的容貌,冰雪為質玉為膚,遠山眉,秋水眸,修耳隆鼻,素齒丹唇,單論長相,能稱得上是標準的美人坯子,可世上美人何其多,她五官都生得標準,反而沒了驚豔之感,隻能說一聲端麗韶好。

因而比起容貌,這位孟姑娘難得的是身上的氣質,是浸染於詩書文才多年而養出來的矜傲高雅,腹有詩書氣自華。

饒是她眉宇間似有若無的縈繞著幾縷憂鬱愁緒,也不會讓人覺著是矯揉造作的柔弱,反而是自然而然地便生出想幫她排去煩憂的衝動。

白楚越看,越是覺著記憶中那個嚶嚶怪仿佛是她的錯覺……難不成,是她認錯人了?

她正遲疑著,卻聽太傅夫人麵帶慈和,對著她剛暗中打量的孟姑娘招了招手:“芊兒,快過來見過沈家的老夫人。”等著喜愛的孫女兒乖巧地走過來,太傅夫人臉上笑容揚得更大了,對著老夫人介紹到,“這就是我最小的孫女兒,叫做芊芊。”

孟芊芊微微俯身,細聲細氣地對著老夫人問安道:“芊芊見過沈老夫人。”

……很好,名字對上了,聲音也對上了。

“快,快起來,”老夫人態度熱情地將人拉過來細細打量著,“真是標致可人的孩子!也難怪你呀,舍不得將她帶出來讓彆人多瞧,如今可真是要一鳴驚人了。”

後頭這句是對著太傅夫人說的。

可不是,尚在閨閣中沉寂無名的孟家姑娘一朝壓下了其餘容貌比她更美或者家世比她更出色的秀女,被聖上欽點為四皇子妃,不就是一鳴驚人了麼?

要知道,同期被選為三皇子妃的可是東陽侯的嫡女,論起家世在秀女中鮮少能與之及,旁人自然說不出什麼來,最後這風言風語,隻能落到孟家頭上。

“是這丫頭命中有福,”太傅夫人笑著道,“我倒也不盼她什麼,隻平安順遂便罷了。”

孟芊芊的生母,也就是孟府上的二夫人,聞言恭謹中透著一絲殷切,笑盈盈的道:“芊芊有如今的際遇,都是托母親福運庇佑,日後,也還是要您多照顧這孩子一些才是。”

太傅夫人聽了愈加高興,同二夫人說笑著,倒令身為長房的大夫人臉色有些難看起來。

白楚坐在一邊,默不作聲地垂眸欣賞著袖擺上一簇簇的蓮紋。

相比起太傅夫人和孟二夫人由衷的欣喜,孟芊芊身為當事人,清冷秀美的麵容上一絲喜色都無,隻是低著頭,沉默地坐在一邊,讓旁人看過去,倒覺得她仿佛是害羞了。

過一會兒,眼看著前來赴宴祝壽的客人愈來愈多,她們幾個小輩倒也不好留下來了,胡曼柔一如所言,寧願像奴婢般侍立在老夫人身邊也不想離開,最後出來的也就是白楚,還有孟芊芊及她的兩個庶姐。

“孟小姐,”白楚走地比孟芊芊稍落後一些,見她目色怔然,有些出神地走著,連跟前的台階也仿佛視而不見,她便輕聲提醒了一句,“小心。”

孟芊芊恍然反應過來,轉頭看向白楚,美眸中猛地劃過一道驚豔,倒像是才知道她在似的。

她遲疑了一瞬,小聲道:“沈……沈夫人?”

所以她剛剛在屋子裡是一直在放空麼?

白楚眸光流轉,柔聲問道:“孟小姐似乎有些心神不寧?”

孟芊芊有些勉強地露出一抹笑意,她如今最不耐煩聽旁人說她承蒙聖上看重、禦旨賜婚是多大的榮幸,任何人,哪怕生她的娘親也覺著她該感恩上天的福澤,該為嫁入皇家一步登天而欣喜若狂。

沒有人理解她心中的苦痛和傷懷……除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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