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念在兩人從小的交情,即是君臣,也是密友,沈瑜之便儘量用輕描淡寫的語氣,將沈玧之要娶白楚的事說了出來。
卻不想,裴昡遠遠要比他預想中的更為震驚,他驚愕地瞪大了眼,連手邊的酒盞被他撞落在地上也沒能奪回他緊緊鎖定在沈瑜之臉上的目光,“什麼?!”
沈瑜之倒沒想多,當初他剛和白音華分開的時候,裴昡也沒少在他麵前發火,既跟他說白音華的心計深沉,又罵他因為個女人就狼狽不堪,實在窩囊。
他這會兒生怕裴昡又因為他而遷怒了白楚,強忍著心底幾乎麻木的痛,唇邊揚起一抹佯做輕鬆的笑來,
“殿下,既然已經和離,我與楚華的事情就算過去了,她能再找到真心喜愛的人,我也為她開心。”
這句話說得口不對心,裴昡卻沒察覺,或者說他根本沒聽進去,滿腦子都是對“白楚華和沈玧之要成婚”的不敢置信。
“不是,沈玧之不是你兄長麼?”他不自覺加大了音量,“他就不顧念著你們兄弟的感情?”
沈瑜之默然斂眸。
要說他對沈玧之沒有絲毫怨懟,那肯定是假話。
“大約在他心裡,楚華比我重要吧。”他淡淡出聲。
倒沒有什麼不服氣的,甚至還有些站在楚華角度為她生出的慶幸。
這麼一想,或許在他心裡,沈玧之的地位也不如楚華吧?
沈瑜之似有若無地發出一聲嗤笑,抬手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辛辣的酒勁從喉嚨蔓延至四肢百骸,一時間也顧不得去看裴昡的反應,自顧自一杯接著一杯地喝酒,察覺到心口的疼痛因酒意而逐漸變得模糊,他仿佛找到了一個好辦法,喝起酒來越發厲害,恨不得讓自己立馬就醉得不省人事。
也因此,他沒發現對麵裴昡滿布陰雲的麵色。
在安王大鬨萬壽宴後,裴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隱約看到了白楚的身影出現在現場,他後來派人去查過,最後也沒查到什麼結果。
他就當是白楚又被他父皇藏起來了,所以這幾日對三皇子的反擊才越發淩厲。
裴昡早看出白楚是個畏強淩弱的。
想要讓她乖乖地回到自己身邊,隻能證明他是比父皇更加強勢厲害的人。
卻沒想到,還沒等他鬥出個結果,就猛然聽見那女人居然離開了父皇,轉而跟沈玧之走到了一塊兒。
裴昡嫉妒之餘,驚詫又疑惑。
他們兩人是什麼時候兩情相悅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他又比沈玧之差在哪兒?
裴昡灼灼閃著怒火的眸光掃過旁邊買醉的沈瑜之,語氣藏不住的生硬:“白楚華和沈玧之是怎麼回事?難道在你們沒和離前她就跟他勾搭到一起了?”
沈瑜之把自己灌得暈頭轉向,也沒聽出他話裡極力忍耐的妒火和狠意,隻模糊地把他的話聽了個大概,但還是強撐著為白楚開脫。
“不……”
“二哥早就喜歡楚華,但楚華……”他茫然地瞪大了眼,在混亂的思緒裡搜尋了許久也沒找到答案,低語呢喃,“楚華誰都不喜歡……她、是我對不起她。”
沈瑜之不知道當初用執著歡喜的眸光始終默默跟隨在他身後的白楚華是不是沉浸於愛情中的模樣,但他上回見到言笑晏晏、眸色溫柔卻也淺淡的她肯定不是。
說著說著,他眼眶漸漸泛紅,驀地落下了兩行淚,轉而他緊閉了下雙眼,隨意抹去臉上的淚痕,又一杯一杯地喝起酒來。
誰都不喜歡?
裴昡一怔,直直看著不斷飲酒的沈瑜之,好半會兒才回過神來,起奪走了他手裡的酒壺,俯身湊近他,低聲問:“瑜之,白楚華在哪裡?”
沈瑜之哼唧了兩聲,沒有理他。
裴昡直接壓下了他握著酒杯的手臂,沉聲又問了一遍。
沈瑜之迷迷糊糊想起他去找白楚時的路線,沈玧之並不是真要把白楚藏得密不透風,帶著他去的時候也沒有故意防備著他。在勉力回憶下,他還真把白楚身處的方位說了個七七八八。
裴昡沉默著起身,喚人進來,將醉酒的沈瑜之抬去客房休息,又囑咐了要精心照看著他,隨即大步轉身離開,直直往皇子府的大門走去,
“來人,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