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說說是要孩子,但真等白楚有孕,已經是大半年後的事情了。
這天她午後小憩了一會兒,剛剛起身,突如其來的暈眩感令她一個踉蹌,往後又坐回了軟榻上,恰好這時候沈玧之聽見動靜進來,慌忙上前扶住她,語氣中都帶上了焦急:“楚楚,你怎麼了?頭暈麼?”
等這一陣眼花繚亂過去,除了些殘餘的惡心感,其他沒什麼異常,白楚也隻當是自己睡久一時沒反應過來,並未放在心上。
可沈玧之不肯罷休,非要讓人去請了大夫給她把脈,最後得出的結果,就是她有了身孕,已經一個多月了。
沈玧之自然是喜出望外,待她越發小心翼翼起來。
而白楚,也不知道是不是孕期的原因,時而感傷時而悵惘,對腹中多了條小生命的事實一直都沒有實感,反倒是因為有了這孩子而不能隨意吃喝行動,生出了幾分鬱鬱。
饒是沈玧之再愛她,也不能對她的苦惱感同身受,所以最明顯的變化就是她脾氣開始越來越易怒易躁,時常不知道什麼原因就生氣大怒,過了一刻鐘又愧疚自責。
對此,沈玧之哄她:“楚楚,你這樣直接坦率的表明你心裡的感受,對我來說反而是一件好事。”他語氣真誠。
照他所說,白楚這樣的性格對他來說顯得更為親近,不用一直去猜測她心裡的真正的想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是生氣還是不生氣。
沈玧之雖然是被折騰得夠嗆,但看著與過去大不同的她,心下又是說不出的滿足。
如今,他才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信賴親密的人了。
他的這份得意並沒有持續多久。
十月懷胎,白楚成功生下了一對龍鳳胎,既有兒子也有女兒,一下子就滿足了沈玧之全部的期望。
他眸色愛憐,低頭在滿頭大汗、陷入沉睡的白楚眉心落下輕輕的一吻。
“楚楚,我們有孩子了。”
他舍不得讓她再經曆這樣的辛勞和苦痛,這就是他此生唯一的兒子和女兒。
這是他們的孩子,由他們的血肉鑄成,是他們感情最直接的延續。
男孩名叫沈雲易,女孩名叫沈雲悅。
北山白雲裡,隱者自怡悅。
6.
白楚是昏睡了一天一夜,醒來後才發現沈玧之已經把兩個孩子名字取好了,她不甘示弱,大名是他定的,那麼她就給兩個孩子取了小名,哥哥是平平,妹妹是安安。
簡單樸素,明白易懂。
她也是第一次當母親,遺憾的是,她的母親並沒有給她留下什麼值得視作榜樣的例子,所有的一切都隻能她自己慢慢去摸索。
在孩子滿月的時候,遠在京城的沈淵、長公主、沈璟之還有沈瑜之都送來了禮物,幾年過去,往事隨風,聽見自己又添了一對孫子和孫女,長公主開始催著兩人返京,在信中的語氣不乏責怪,
“你們是大人,經得住風吹雨打,孩子還小,萬一在外受了風寒染了病,多危險。”
長公主不一定是對白楚解開了心結,隻是比起孫子和孫女來說,她對白楚的幾分不喜也就不太重要了。
沈玧之看完,對白楚說:“楚楚,你想回京麼?”
他能問出這話,白楚就知道他是想回去的。
畢竟當初他對京城可比她排斥多了。
她笑了笑,握住他的手,還是同樣的回話:“好啊。”
沈玧之釋然一笑,將懷裡抱著的兒子放回去,不理會他瞬間爆發出來的啼哭聲,徑直上前抱住了白楚,低頭吻在她的發頂,
“楚楚,所有的一切,謝謝你。”
感謝你的出現,感謝你願意留在我身邊,感謝你圓滿了我的人生。
7.
在沒有沈玧之和白楚的京城,並沒有顯出什麼不同。
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奪嫡照樣轟轟烈烈,裴昡知道他留不下白楚,既然得不到美人,他索性就把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江山上。
他仿佛真正開始成熟了,麵對敵人的惡意挑釁和蓄意陷害,都能有條不紊地做出及時、冷靜的應對。
皇帝對四皇子的滿意溢於言表,然後,四皇子所受到的敵對就一天比一天的激烈,甚至三皇子還聯合了二皇子,打算直接取他的性命一了百了。
最後也不過就是給徐家投下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在徐皇後脫簪請罪、跪在太極殿外請求皇帝饒恕她母族性命而不得,被抬回坤寧宮昏迷不醒的時候,就注定了徐家即將消失在他們縱橫數十載的朝堂權力中心。
裴昡終究還是贏了,他得了皇位。
不過比起喜悅,當他跪在久病不起的皇帝床前,心頭滿滿的卻是茫然。
誠然,他長到現在,有大半輩子都在追逐龍椅上的位置,可真正得到了,率先湧上心頭的是無措和空洞。
之後呢,他奪得了皇位,之後又該做什麼。
看出兒子的迷惘,皇帝微微帶起一抹笑,這大約是他在皇子們麵前最慈愛溫和的時候了,至少在裴昡的記憶裡是這樣的。
他第一次像個平常普通的父親,對於繼承家業的兒子充滿了驕傲和期待。
“昡兒,朕最後給你一句警戒,身為帝王,可以有私情,卻萬萬不能有私欲。”
裴昡不解:“父皇?”
皇帝笑道:“你有過心悅的人,是麼?”
裴昡怔然,他和皇帝都知道對方曾為誰動過心,可這會兒,他們誰都沒提她的名字。
皇帝緩緩闔眼,輕聲道:“你可以喜歡她,卻不能因為這份喜歡而濫用帝王的權利去做什麼。”
裴昡略微有些恍然,忍不住出聲問道:“父皇,您當年為何要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