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內。
炸彈結構精密,數量龐大,即使有鬆田陣平在視頻那處幫忙,萩原研二拆得也並不輕鬆。
還剩最後一根線時,他們兩人怎麼也拿不定主意,一時之間陷入了僵局。
鬆田陣平沉重的呼吸聲透過手機傳入耳中,萩原研二歎了口氣,他單手支起下頜,吹動過長的劉海,目光遙遙地落在空中,似是在透過牆壁看向某個人。
流動的空氣都似停止下來,若隱若現的死神揮舞著鐮刀,能輕易帶走人生命的刀具泛著不詳的光,
鬆田陣平煩躁地攪弄著頭發,他猛地拍了拍桌子:“——喂!快點決定剪哪條,萬一爆炸了怎麼辦!”
萩原研二收回視線,他嘲笑著自己危機時刻竟然能走神產生幻覺,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地麵,光影投在鼻尖,“我在想……”
他的話驀地停住,眸光緊緊盯著驟然閃爍起來的手機屏,一動也不動。
鬆田陣平追問:“在想什麼?”
他手指煩躁地攏住卷發,“嘖”了聲吼道,“現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思想彆的!把鏡頭調轉一下讓我再看看。”
“……”
黑發青年眼睫微顫,他從喉嚨溢出意味不明的笑,抬手在鬆田陣平困惑的視線下利落地剪掉藍線。
剪、剪掉了?就這樣?這麼輕易地就剪斷了?
鬆田陣平一時失語。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怒氣衝衝地吼道:“hagi!你這樣很危險……”
等等!
鬆田陣平錯愕地止住話頭,他看著視頻那處還安然無恙的幼馴染,高高懸起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乾得不錯!拆彈水平進步神速!”鬆田陣平稱讚道,“快點出去去見見秋河吧,他一定很擔心你。”
“對了,你怎麼發現藍線有問題的?”
“……”黑發青年垂眸,他似是在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回答,“是啊,怎麼發現的呢?”
鬆田陣平沒聽清,他問道:“你在說什麼?”
“……”萩原研二撩起頭發露出姣好的麵容,他眨了眨眼,拖長音調說道:“也許可能因為我是天才吧。”
鬆田陣平冷笑,他們又說了幾句才掛斷視頻。萩原研二散漫的笑容褪去,他劃開郵箱,反複看著上麵的消息,最後手指微動,按下刪除。
他是怎麼知道答案的?
又或者說,是她?
萩原研二陷入思緒中,直到身旁的少年狀似無意地開口,他才從回憶中脫身。
青井秋河問道:“警視廳有專門的部門負責拆彈嗎?或者是交由消防隊負責?”
“嗯?”
負責筆錄的警察停下手中的筆,他似乎沒想到對方會問這個問題,停了一秒後快速回答道,“警視廳有專門的爆-炸-物處理班來負責炸彈,今天這種情況很少見,以後要注意不要莽撞才是啊。”
爆-炸-物處理班。
青井秋河在心裡記住了這個名字,他又問道,“拆彈警察的死亡率……高嗎?”
“……”
萩原研二呼吸一滯,他們從旅館出來到現在,青井秋河一路都表現得很正常。
黑發少年跟藍發青年開著玩笑、揉捏小學生稚嫩的臉肉、抱怨天氣寒冷,齜著牙把冰冷的手塞進自己衣內,像是沒有受到一星半點的影響。
饒是萩原研二洞察力出眾也沒有發現不對勁。
唯一不同的,隻有青井秋河比往日更黏他了。
而這點黏稠又在情侶相處的正常範圍內,萩原研二稍稍放心後,將注意力重新放回那條郵件上;直到此時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青井
秋河在生氣。
可他沒有發現,還莫名覺得對方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自己怎麼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萩原研二視線掃過緊貼著自己的黑發少年,他麵上不顯,依舊掛著得體的笑容,聽著警察報了個數字,身體明顯地僵硬住。
“北海道還算好,炸彈犯少,米花町的爆-炸-物處理班犧牲率才叫高,前陣子好像一個隊的人都犧牲了?”
警察摸了摸下巴,一夜沒修的胡茬在此時有些刺手,“爆-破-處成員更換的概率也比較頻繁,畢竟心理壓力太大,誰受得了戰友死在眼前……”
“……”
青井秋河鬆開相握的手,他強撐著笑,聽著警察吐槽起米花的治安。
驟然空出的手下意識收攏,萩原研二沉默地看著他。
*
青井秋河心神不定地回到旅館,他恍惚地坐在地上,連萩原研二在耳邊說著什麼都沒有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