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井秋河死後,萩原研二表現得很平靜。
他穿著厚實的西服,和鬆田陣平齊齊坐在後排,聽著和尚敲著木魚,低聲念著經。
和抽泣的親友們不同,萩原嘴角掛著淡淡的笑,眼睛要眨不眨地看著前方的遺照。
青井秋河去世得突然,又因爆炸而逝世,屍骨無存,棺木中也就放著幾件他常穿的衣物,勉強當做屍骸。
他們兩人的關係並未告知父母,葬禮又隻邀請了關係親密的親友,萩原和鬆田被攔在門口險些進不來。
卷毛青年說了半天,對方反複重複著“對不起無關人士不能進來”。鬆田惱怒地抓了抓頭發,他拽住沉默的萩原,催促起對方說點什麼。
“……”
萩原研二遲緩地眨著眼,他似乎沒聽見幼馴染的話,視線落在‘青井家獨子葬禮’上,一動也不動,蒙了層霧的大腦在此時才終於有了點實感。
啊。
他想到。
有人死掉了。
他們被聽到動靜的同桌接進來,坐在最後麵,與主棺隔著數不清的人。
敲擊不斷的木魚聲聽得萩原研二有些煩躁,他轉動視線,入目之處滿是數不儘的菊花,似曾相識的場景讓他想起幾個月前抓犯人的事情。
他年幼的戀人還不知道自己做過的事情,早知道應該說出來,讓青井秋河誇誇自己。
啊,還沒有問他:你還記得嗎?我們很早之前就見過麵。我都還記得,你怎麼就忘了?還有,我之前問你記不記得我的消息,你為什麼沒回複?
萩原研二清舊賬似的,在心底一一細數起青井秋河的不是。
他想告訴他:你藏在櫃子的東西聰明伶俐的研二醬早就發現了!明明日記本上寫著‘全世界最討厭萩原研二’,卻會因為誤會偷著掉眼淚,怎麼會有人這麼——笨?
萩原研二當然喜歡青井秋河!
不過在未來就不好說了。
他跟著所有人站起,鞠躬目送著棺木抬出下葬。
小秋河,再不出現告訴他這是你聯合所有人辦下的局,研二醬再怎麼心胸寬大也會生你的氣——也許還會分手哦?
他安靜地站在原地,看向黑發少年端放在中間的遺照。
黑發少年裹著厚厚的棉衣,他雙眼彎如明月,嘴角高高翹起,雙手捧起兩個雪人,紅色圍巾在空中飄蕩。
是他們在北海道時的拍下的照片。
當時青井秋河極為滿意這張照,他在床上打了個滾,沒骨頭似的挪動著,嘴裡嚷道“喜歡到就算死了也要當做遺照。”
“……”萩原研二看著照片中的青井秋河,他走過去敲了敲相框,“願望成真了吧,笨蛋。”
“再不出現,我就要去聯誼,和其他人交往咯。”
他的聲音很輕,麵上依舊是慣常的燦爛笑容,“我數三下,出來的話就原諒你。——不過把我耍得這麼慘,研二肯定要懲罰小秋河的!”
“三,是罰你考東大還是24小時不許離開我的視線呢——”
“去遊泳也不錯?我們還沒有去看過海。哎呀!”
萩原研二以拳擊掌,“我們竟然才交往了三個月,好多地方都沒去過,笨蛋秋河快點出現,跟帥氣男朋友去遊遍日本!”
“二——海外也不錯?夏威夷怎麼樣?”池麵青年得意地抬高音量,“讓你看看你帥氣的男朋友在海外的人氣!”
空曠的房間內他顫抖的尾音被放大,花瓣似乎都因此而晃動了幾下。
焚燒的香味夾雜著菊花的清香,滲入空氣中,緩緩地流入鼻息。
……
“hagi?你……你怎麼了?”
找了許久才發現人還在靈堂的鬆田陣平腳步一滯。
黑發青年背對著他,高大的身影在白熾燈下被撲上一層虛影,連帶著整個人的存在都迷離起來。
鬆田陣平心頭一緊,他掰過友人身子,焦急地看向對方。
青年臉上笑容不減,瑰紫色的眼瞳中倒映著少年的笑臉。
“原來,他真的死了啊。”
*
萩原研二變得十分忙碌。
他似乎在調查什麼東西,偶爾會走神陷入沉思中,對外界的反應也慢了許多。
反複了幾次後,鬆田陣平乾脆替他請了長假,將人關在家中讓他好好休息。
“在你恢複前就不要想著回學校了。”卷毛青年凶巴巴的把人摁在床上,不許萩原研二起身。
“想都不要想出門,被我發現你就死定了!”他亮出緊繃的拳頭以示威脅,發愣的青年卻在這時開了口,“你覺得世界上有神嗎?我感覺……我好像遇見了。”
鬆田:“哈?”
他擔憂地上下打量了萩原研二,伸手摸去對方額頭。沒燒啊?
“……”萩原拍下他的手,麵色嚴峻,“小陣平,你記得跨年夜那天還有誰跟我們一起出去了嗎?”
鬆田:“你,……,……同桌,我們三個人出去玩的,怎麼了?”他含糊了幾個名字。
萩原:“還有一個人。”他手在空中比劃,“是戴美瞳、染頭發的女孩子,話劇社社員,你見過好幾次,她那天也在,你不記得了嗎?”
“……”
話劇社?
鬆田陣平想到了什麼,他語氣放緩,“話劇社的人我認識得不多,我現在替你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