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文不取的施飯行為,知月飯館一共持續了三天。
第一天是大燉菜、大米飯,第二日是酸菜燉粉條、黃麵餅,再到第三日是大碗打鹵麵、涼茶,秦知月每天都會讓前來吃飯的人,感受到不同的溫馨。
而每一種飯菜,又好吃的都像下館子一樣,香味飄散幾個坊間久久都揮之不去,勾的人饞蟲都起來了。
因此三日間,不止是流民前來吃飯飽腹,甚至還有一些京都中的百姓也一同前來,學著第一日那幾個人一樣,端著大碗和流民席地而坐,大快朵頤、談笑風生,竟隱隱真有些“兼容並濟,不笑不嘲”之感了。
正在第三日施飯告終之前,一輛裝飾頗有些奢華的馬車,卻在慶安坊的前門口子停了下來。
在人聲喧鬨的知月飯館前,這樣裝飾的馬車顯然是有些格格不入的,但秦知月隻是抬起眼來打量了一會,旋即又繼續給前來吃飯的人挑麵條打鹵子,心中暗暗想道,難道是哪位權貴也想來這嘗一口?
秦知月:那倒也大可不必了,真有權貴過來,還不得把這些流民嚇跑了。
馬車上的苑忠顯然並不知道秦知月心中所想,他抬起了窗帷的一角,淡淡看著知月飯館前流民和百姓混坐,好一會才輕聲道:“林卿,朕……當真錯了?”
林萬福連忙拱手:“陛下何談錯字,隻是有些決策未能思慮再三,又或者未能讓百姓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罷了。”
“你最能糊弄朕,說著朕沒錯,又句句落在朕錯上。”苑忠有些哭笑不得,旋即又抬眼看了看正在忙活的秦知月,語氣微不可查的有了些興致盎然,“林卿,你說這個秦知月,和樂茗居的媛媛姑娘,哪個更勝一籌?”
林萬福的手微微一抖,他自是知道天子最近對樂茗居的那位媛媛姑娘有些好感的,隻是不知,這一問是指模樣性情,還是指手藝廚技呢……
馬車內有了幾瞬的寂靜,眼瞧著氣氛慢慢有了些尷尬,苑忠自然也就不去打趣林萬福了,放下窗帷揉了揉額頭:“罷了,走吧,朕心中有數了。”
馬車緩緩離開,等秦知月再抬頭看的時候,哪裡還有什麼奢華的影子了,想來是那位權貴,瞧不起知月飯館這樣人龍混雜的局麵吧,也好,省飯了呢~
最後一筷頭子麵條挑出,秦知月終於是長舒了一口氣,笑意盈盈的朝著麵前的所有食客微微鞠躬:“我的銀子已經空了,所以今日便是最後一日施飯了,感謝諸位幾日對我的讚賞,也在這裡祝諸位明日的皇城請願——”
“一帆風順,馬到成功。”
眾流民含淚吃下鮮香味濃的打鹵麵,隨後齊齊的一聲“必當馬到成功”破空而出,氣勢淩冽、聲勢浩大,在幾個坊間久久回蕩不散。
次日,知月飯館照常營業。
因為有了這幾日為流民施飯的行為,秦知月幾乎是成了京都中人人誇讚、津津樂道的小名人了,又因為這幾日間,還有許多百姓也來蹭過幾口飯菜,所以更是被秦知月溫婉的性子和廚藝給勾住了心和胃,那自然,是怎麼都要再來知月飯館吃上一口的。
於是就導致,才時至中午而已,知月飯館竟已經又開始人滿為患了。
當午間飯點馬上就要過了,剛剛忙完事情的林萬福想著現在這個點了,知月飯館應該不會有太多人了,當即便樂顛樂顛滿心歡喜的踏進了小店。
結果,被幾乎沒有空座的前廳,驚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臉上。
“林大哥?”秦知月正好和知星端菜出後廚,瞧見林萬福時心中一驚,“皇城那邊的事情……處理完了?”
“自然是處理完了。”林萬福笑眯眯的掃視前廳,旋即也並不在意的坐在了以為農工的座位旁,笑道,“也是多虧了小秦老板啊,若沒有這幾天施飯的行徑,那些流民的請願恐怕是難如登天啊!”
他瞧著菜單,毫不掩飾今日皇城前的事情:“陛下偶然知道了你施飯之事,也曾便裝來瞧過,便被哪些流民的悲慘之狀難過的翻來覆去睡不著,又見京都內的百姓都有兼達之心,其實心中早就動容了,因此今日流民請願之舉,極其順利。”
此言一出,飯館內的食客沒有一個不歡呼喝彩的。
其一是,他們居然不知道小秦老板有這樣大的能耐,能讓天子都對流民動了惻隱之心,因此才幫了那些流民一把;其二是,許多百姓也曾和流民相談甚歡,知他們苦、曉他們痛,如今撥開黑雲見天日,那自然是也替他們高興的。
因而一時間,知月飯館內歡呼雀躍,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家喧鬨的賭場呢。
林萬福自然也是開心的,他抬頭看了看滿臉喜悅的秦知月,心道,或許這便是小秦老板的魅力吧,總能讓眾多毫不相乾的人,因她而產生人生的轉折。
“我可是餓壞了,快給我來一大份白米飯,再來一份醉蝦!”林萬福回過神撫掌大笑,忙不迭的抻了抻筋骨開始點菜。
秦知月笑:“好,您是功臣,給您做一份大份的!知星,記好排菜單!”
現在記訂單、傳菜的活計都落在知星的身上,小小姑娘雖然不愛說話,但是乾活麻利,在聽到林萬福說話的時候就已經拿好了排菜小單子,再上頭畫了一個重重的+1,然後抬頭求誇獎的眼神看著秦知月。
“知星真棒。”秦知月摸了摸知星的頭,隨即同林萬福說了句失陪,便往後廚去做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