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1 / 2)

五條悟快煩透了。

被從天上直接打下來還是一回事, 任誰碰上這件事都不會有什麼好臉色,但是問題是更之後的。兩個人都處於強弩之末,他之前覺得自己能比緒方梨枝多抗幾發攻擊, 但是在無下限不起作用的前提下也真的就是幾發而已。優勢其實不算明顯。

但是恰恰就是這種情況,本來應該是無比認真的廝殺場合的(他也的確一落地就用蒼了,搞的訓練場周圍的家入硝子他們險險才躲過, 夏油傑一邊撐起防禦一邊罵他啥比), 緒方梨枝卻閉上眼睛了。

真的是閉上眼睛哦。她開槍之後手還在扳機上呢眼睛就閉上了。她和五條悟可不一樣,五條悟的六眼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捕捉周圍的‘信息’, 緒方梨枝孕育方麵的才能姑且不論,自身能力就是一個普通人。

她閉上眼睛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而且他可以清楚感覺到不僅僅是視野,她也在有意識的隔絕自己對外界的感知。

搞什麼?五條悟火大起來,順手一個大招,讓訓練場地麵再往下壓上十幾厘米。緒方梨枝依舊險而又險的躲過這次攻擊, 就算是這個時候她也沒睜開眼睛,纖細的銀發輕輕搖曳, 像是在河岸生長緩慢被風拂動的百合。

普通男生看到她都會升起莫大的保護欲。五條悟卻是越來越煩躁——這不就是瞧不起人嗎?

而且他煩躁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他現在隻是利用‘無下限’, 讓傷口處於‘無限接近於要發作, 卻還沒有發作’的狀態。現在該痛痛該虛弱也虛弱, 而且這種狀態也是需要咒力維持的,需要的咒力還不算小。再加上他現在轟隆隆的一秒鐘十幾次咒力轟炸,就算他是天才、是最強, 也維持不了多久。

最多三十秒,三十秒一到, 都不用等他咒力全部耗空跟個沒電機器人一樣躺到在地, 失去壓製的傷口就會一口氣爆發, 讓他胸口往下的身體全部被炸的破破爛爛。

五條悟對此倒是沒什麼好說,他就算意識到了也沒準備終止戰鬥去找硝子求救,那樣算什麼樣子!

他甚至連減少自己攻擊的頻率,減少咒力輸入都不願意,明擺著就是要在倒下去之前先把緒方梨枝也搞死。如果三十秒真的到了而他還沒有什麼成果的話,那比起認輸,五條悟更大概率(他覺得到那個時候自己肯定這麼做)來個覆蓋全場的大招,自己也好緒方梨枝也好全部都在攻擊範圍內,就是說射程比傷害範圍還小,兩個人同歸於儘。

但是現在他煩心的就是這個‘沒有什麼成果’

離譜啊。他不管是戰鬥經驗還是身體素質,哪個都能夠碾壓緒方梨枝。而且這家夥之前就氣死人的閉上眼睛了!

但是即便如此,戰鬥已經開始整整七秒鐘,他向地麵施加的力讓整個訓練場下沉了五十多厘米(希望不要連鎖反應讓山下泥石流地震什麼的),擊碎的建築物碎片橫七豎八的鋪在場地上,揚起的塵埃幾乎遮蔽了陽光,讓視野能見度變得很低很低。

緒方梨枝的身影依舊悠悠然的存在於在地麵上。

她的速度比普通女生還要慢一點,她失去的視野讓她無法麵對任何突發狀況。即便如此,就好像是【對一切都了然於心】,她順著自己預定的道路逃跑。五條悟覺得她根本就不是躲避自己的咒力彈、蒼,和從天上莫名其妙掉下來的碎片雨,她就是腦子裡有一個地圖,告訴她‘往這裡走’於是她順從了而已。

緒方梨枝的逃跑路線完全天馬行空。她並不執著於一定要躲開障礙物或者一定要離開攻擊範圍很遠很遠,到達安全的地方。

很多時候她麵前出現一個障礙物,她往旁邊一步就可以繞開,這個時候他的咒力彈在她身後離她隻有幾十厘米的距離了。緒方梨枝根本不繞路,很‘多此一舉’的用子彈打掉麵前的障礙物,然後直接走直線跑過麵前的‘新路徑’。

這個時候她離身後的咒力彈隻有十厘米不到的距離了。當時就連夏油傑他們都覺得她要被打中了,並且困惑她乾嘛這麼多此一舉。但是事實證明她自己知道怎麼做最好,她往前,咒力彈順著原來的軌跡和她險而又險的擦過。之後隨時間離她越來越遠。

而她打掉那個障礙物也是完全正確的選擇。之後又一次五條悟釋放蒼的時候,如果沒有那條最近道路,緒方梨枝早完蛋了。

那個時候她站在蒼攻擊範圍的最邊緣,那強光幾乎要燒灼掉她被風揚起的衣服下擺。緒方梨枝則滿不在乎,好像完全相信自己不會被波及到的閉著眼睛。

實際上她也真的沒被波及到,和之前咒力彈沒被五條悟操控著拐彎是一個原理——消耗太大了,他現在也眼前發黑。幾乎隻能憑直覺轟出一道又一道攻擊,但是實在無力在攻擊發出之後繼續操控它了。

實際上這個‘實在無力’就離譜。咒術界多的是人根本沒法操控已經離手的咒力攻擊:你能讓已經打出的子彈拐彎嗎?不過五條悟但凡有點體力都做的來這種事,和緒方梨枝說‘重新孕育’,就可以在幾秒鐘內從原子級彆改造武器一樣,這種超精細操作對他來說也是家常便飯。根本不存在難度,更多是體力活。

現在時間又過去兩秒鐘,到達第九秒。

他的思維很快動作也很快,訓練場在這兩秒內又下沉十幾厘米,平地無端刮起颶風卷起樹木,訓練場邊緣的硝子皺著眉用手按住裙擺,夏油傑則更加向前一點努力繼續撐起防禦。

黑色的咒靈在他們麵前成形了又飛速被餘波撕裂。空氣中傳來不太正常的音波,夏油傑在努力防禦的間隙大罵他傻/逼。他搞不清楚好端端的五條悟怎麼又把本來就很劇烈的攻擊頻率再加強了一個度。

其實五條悟當時回望他的時候自己也沒有想明白,和他造成的破壞完全不一樣,現在他臉上掛著的與其說是一個暴力狂,不如說是一個茫然的男生的表情。

他也沒搞懂自己為什麼現在突然要加大咒力輸出。本來他就隻能撐三十秒,現在這一下,十秒之後他就要完蛋。而且甚至是在他的臉上還很茫然,因為大腦缺氧而眼前發白的時候他都在加大攻擊。終於在一個瞬間他想明白了,他回過頭去看緒方梨枝。

其實咒術界沒真正搞懂過穿刺樂園的召喚機製。但是仔細回想,第一次她在家的時候“她花了十秒鐘,真的隻用了十秒鐘:閉上眼睛,像是在祈禱什麼一樣,然後就孕育出了怪物。”,隻是因為當時緒方梨枝就站在歹徒的屍體前麵才會顯得像是祈禱的。

第二次是剛剛,他朝她走過去而她‘怕的閉上眼睛’。在這裡就應該覺得不對了,因為現在不是已經讓她麵對危險了嗎?但是她麵對危險的反應根本不是傻站在原地閉眼睛,而是跑的快的像隻兔子啊!(就算真的是兔子也早該死了)

第三次就是現在,她把他打下來之後就一直閉眼了(自己說自己被做過這種事真讓人不好意思),一開始五條悟覺得緒方梨枝瞧不起人,後來聯想到她可以【看到】原子級彆構造,覺得和自己的六眼有點像,就覺得她會不會是通過閉眼的方式主動屏蔽掉外界自己不想接受的信息,來以‘心眼’的方式增強第六感。

證據就是她的逃跑路線完全是開天眼啊!和什麼戰鬥直覺都沒關係,簡直就像是預言,像是【已經重來過無數次所以背下了正確答案】一樣。

但是他的猜想是錯誤的。

這也就是為什麼五條悟從她閉眼開始就感覺到若有若無的危險感,並且隨著時間推移這種危險感逐漸增大。隻是因為他從來沒有從任何人身上感覺到過這種危險感,所以他才當成了‘煩躁’而已。

現在時間繼續往下推移,整個訓練場已經變得坑坑窪窪,緒方梨枝很快就要完全失去落腳之地,無處可逃。但是她好像一點都不害怕一樣。

就在那個瞬間,五條悟想起來了。

“她花了十秒鐘,真的隻用了十秒鐘:閉上眼睛,像是在祈禱什麼一樣,然後就孕育出了怪物。”

緒方梨枝在原地站住。

呼嘯的咒力彈也好、從上方坍塌的瓦礫也好、甚至是往下崩落露出水泥間縫隙的訓練場本身,這些都仍然在給她帶來威脅但她也全部都不在乎了。她站在原地,臉上帶著勝利的微笑。

從她的身前,飄搖的上衣下擺更下方,一枝紅色裹滿眼睛的荊棘緩慢伸出。

時間已經來到第十秒。

召喚完成。

“哎呀。我是覺得越到後麵boss攻擊頻率越恐怖有點老套。”

“不過如果【知道】發生了什麼。想贏就是時間問題而已!”

穿刺樂園在瞬間掃空了母親麵前的所有阻礙,並且完全無視周邊人的驚呼繼續向前生長,它的枝椏很快就要像上一次一樣刺穿五條悟的身體。

在它後方,滿目瘡痍的大地上,緒方梨枝站立在一塊凸起的水泥板上,宣布自己得到了勝利。

隻是夏油傑他們完全搞不懂‘時間問題’是什麼意思,緒方梨枝自己知道自己的勝利來之不易:七百六十三次重來啊!

但是在外界眼裡,她隻花了十秒鐘而已。

一根東西捅進你的胸裡麵,然後這根在身體裡的東西帶著你往上,這種感覺估計全世界不會有多少人有——而經受過還能活著的就更少了。

短短數分鐘內,這種體驗五條悟已經是第二次經受。

過程中他百無聊賴的轉動著眼睛望著下方越來越遠的大地。下麵的緒方梨枝依舊一副氣死人的樣子得意洋洋。

他的無下限照例對她的小孩毫無用處,不過說真的,比起疼痛和受傷時對死亡的恐懼感,五條悟最討厭的是她的咒力在碰到他屏障時同化的那個過程。那種包裹和同化完全不像是普通的戰鬥…倒是有點像交/合,或者強行改變某個小孩的種族讓他變成自己的孩子。他覺得真是不知廉恥。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被穿透,照例受了重傷。如果按照緒方梨枝最喜歡的遊戲說法,現在他的hp應該就剩001了,和她一樣弱小。

這種程度都還沒有死,是因為他身上還剩下一些咒力,能暫時壓製住傷口。

不過僅僅是小心操控體內血液流動讓它們不要從身體的破口湧出去,小心不要讓身體產生致命血栓就已經耗費了他目前的所有精力(考慮到再過幾秒他的咒力就會耗空,所有傷勢爆發他肯定要死,很難說這到底值不值得),現在五條悟真的是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因此非常不理解同樣渾身是傷,咒力(hp)少的可憐的緒方梨枝何以這麼有精神——話說就算是之前她hp001的時候也蠻有精力的吧?還說要殺人(他)來著。

現在這家夥估計是要如願了吧。他想。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貫穿身體但是也支撐著他的穿刺樂園快速枯萎,在它完全枯萎縮小之前,五條悟看見緒方梨枝跳起來,用她那種輕飄飄看不出來任何體術技巧,但是莫名其妙就是管用的步伐在荊棘上借力來到半空中。

如果他現在這種臉都不能轉的情況還能夠看見她的身影,那麼她應該已經來到了十幾米的高空了,明明她也沒什麼體力吧?這麼鬨騰真的好嗎?這麼想的時候,關於緒方梨枝‘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在兩人到達同一水平線的時候,穿刺樂園完全脫離了他的身體,他開始往下墜落,而就是在那個瞬間,緒方梨枝把自己的落腳點從尖刺轉到了他的身上。

她的兩腿分開夾在他的腰側,整個人完全坐在他的肚子上。

這聽起來挺曖昧的,畢竟緒方梨枝是一個超級美少女尤其是想到她除了那條白色上衣之外什麼都沒有穿的時候,但是如果你在隻有001hp的時候被一個幾十斤的家夥坐在身上,她為了防止掉下去會用腿死死夾緊你,確保自己能夠固定住,或者就算真掉了也是你當墊背。

並且在這一切前提下,她臉上還帶著小惡魔的微笑(這絕對是真的小惡魔!)用手掐住你的脖子。

她絕對就是為了這麼一件事才跳上來的。這家夥,連個好死都不給他,非得在他死前把一切該報複的報複回來!

五條悟被掐的眼前發黑,並且背後不斷傳來風的推力,他在往下掉,越往下陽光照到他身上的麵積就越多不過他的視野完全被緒方梨枝擋住了,因此除了她之外什麼都看不見。

他聽見緒方梨枝的針水管被風吹的搖搖晃晃的聲音,甚至有幾次感覺到那軟管打到他的臉上。他驚詫於自己現在竟然連阻隔這些的無下限都沒法撐起來了,同時非常鮮明的感覺到緒方梨枝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很細,很冰冷,全是骨頭。

他在完全被掐死前掉到了地上,後背迅速在水泥地上撞出裂紋。

五條悟這個時候詫異於自己為什麼還沒死,他看見了緒方梨枝那紅色的針水袋在往下流藥水,這些藥水注入到她的身體裡麵,又隨著她死死掐著他脖子的手傳遞過來生命力。

更準確來說,不是生命力那麼溫柔的東西,那紅色藥水和緒方梨枝的咒力一樣,都有一種會汙染同化世界上所有其他物質的邪惡氣質。

但是本來咒力也是來源於負麵情感,這些力量注入他的身體很迅速的補充了他匱乏的咒力儲備。於是他可以重新運用起‘無下限’,把新得到的傷口和之前那些傷口一起壓製起來,同時甚至咒力充沛到可以用六眼觀察身上緒方梨枝移動點滴架的咒力流動了。

原來這玩意真的能夠提供hp(咒力)啊?難怪之前他把它打掉緒方梨枝就暈了。他想著這些。同時自己也意識到說‘暈了’是多麼避重就輕。他的確殺了她一次,她那時候真的死了,不能因為後來又複活了而且莫名其妙把他打爆就忽視這一點啊。

他現在不奇怪為什麼自己還沒死,隻是困惑緒方梨枝乾嘛要救他。說是抱有善意嘛,從她死死掐著他脖子的行為看也不太像:這可不是為了救人,如果隻是想輸送針管裡的hp,換個溫柔點的方法也可以的。

就在這個時候,緒方梨枝鬆開了一隻手,這隻手轉而摸到了她的大腿,她的腿上除了繃帶和傷口之外什麼都沒有,但是等她把手從上衣陰影中抽出(這個地方他總不能跟著看吧!他是人渣又不是變態!),破損的手指間竟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把槍。

這把槍五條悟再熟悉不過,在此前短短十秒的追逐戰裡麵,緒方梨枝就是用這個打掉一切阻礙的。

她的臉上帶著誌得意滿的笑容,把槍口抵上他的下巴。

五條悟這個時候力氣已經回複到可以說話了,但是隨著那隻手在槍上施加力道,而那黑色金屬又間接把力道施加到他身上,他的下巴往上抬牙齒咬合到一起,沒法開口。

並且這個時候五條悟也完全忘記了反抗,隻是愣愣的望著她。

緒方梨枝的身影完全背著光,她身體輪廓的大部分都很模糊,五條悟隻能看見她嘴角輕微的弧度,和搭在□□上的細白手指。

在這個瞬間耳邊的風聲、老師同學們著急的叫喊聲和他們朝這邊跑過來的腳步聲都顯得格外清晰,他們都相信緒方梨枝真的會開槍,五條悟也完全沒考慮過其他可能性——緒方梨枝掐住他的脖子就是為了對他來點以牙還牙的羞辱。她輸送hp也隻是為了讓他不要死於自身的虛弱和掉落這種莫名其妙的自然傷害。

緒方梨枝希望能用這把槍終結他的生命。

在她對夏油傑說‘我重新孕育了它’的時候五條悟嘲笑‘好惡心’,作為母親和所有者,既然之前的追逐戰中她沒能成功用其中的子彈乾掉他(其實緒方梨枝倒不是沒有嘗試,不過此前的遊戲中證明這個性價比太低,所以之後除非是被五條悟和怎麼樣都攻略不了的遊戲搞的非常火大,不然她一般都隻是拿□□打彈幕來提高自己的生存概率而已)。

那麼到了現在,塵埃落定的時刻,她當然要證明自己的‘孩子’的優異性。

用送上犧牲(活人獻祭)的方法。

五條悟這麼想,跑過來甚至已經召喚出咒靈準備打斷她的攻擊行為的夏油傑這麼想。但是緒方梨枝的腦子裡應該有些新的念頭。

在撐過十秒召喚出穿刺樂園的時候就已經是她的勝利了,之後就是等著勝利cg跳出來和收獲獎勵而已,但是她沒有想到在cg跳出之後自己竟然可以操控人物。

這可不是副本裡的馬賽克攻略工具人,而是貨真價實的有感官的‘現實’軀體啊。緒方梨枝覺得這點時間是為了給她擺pose,好讓等一下獎勵結算塵埃落定的時候有一個她自己也很滿意的最終版勝利cg,所以她才會掐著五條悟的脖子才會把槍抵上去,當然也有一部分是因為她希望給這個趾高氣昂的白毛男一點教訓。

至於什麼通過掐他脖子傳輸生命值…hp的流動她倒是感覺到了,不過並不是緒方梨枝自己想這麼做的,她隻是作為事實接受了這一點。也沒有想嘗試在手上加大力道真的掐死他——這畢竟是一個遊戲而緒方梨枝芳齡十一歲。此前的血腥場景都有認知濾網過濾,甚至戰鬥過程都不能實打實擬真害怕傳播暴力,隻能用小遊戲的方式攻略,哪裡能真的死人!

緒方梨枝真的相信除了完全變成怪物所以被‘打倒’的父親之外,心臟麻痹的歹徒是劇情殺(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對他做啊!),其他在醫院搞定的隻是‘人形怪物’。證據就是之前穿刺樂園大鬨東京、醫院的人苛待患者(這個真的不能打消費者熱線解決嗎?)結果被她的下線保護反殺,不是也都沒死人嗎!

既然如此,緒方梨枝就不做多餘的嘗試了。

而且人形怪物是一回事,她畢竟是個還算善良的女孩子,會說話會動有智能的同齡男生(五條悟),就算知道他隻是ai,估計也是稀有度很高的那一種,如果殺掉之後係統不再刷新出來,那就有點像殺人了。

“我是和平主義者。”五條悟聽見身上那個逆光的女孩子嘟囔著這麼一句話,同時和她的話語完全不同的,她的槍口抵著他,嘴角掛著孩童玩鬨一樣的微笑——

在所有人的驚呼阻止聲中,完全無視一切敵意,微笑著扣動了扳機。

獎勵開始結算。

緒方梨枝暫時沒有去管獎勵了什麼裝備什麼屬性值,她的眼神非常愉快的注視著虛空。那裡顯示著剛剛她‘自定義’diy出來的cg。

之前囂張的白毛男被她打得破破爛爛的,他下方更加殘破像是被隕石洗過一次的訓練場也間接顯示了緒方梨枝大人的偉大。

而且她拿槍居高臨下看人的樣子,帥的簡直像個女特工呢。

“……”

“我沒死…?”

夏油傑已經跑到他們身邊了並且他的咒靈已經猶如黑霧一樣包裹了上方三分之二的空間,但是現在也不無驚疑的停住。

緒方梨枝扣動扳機已經有好幾秒了,雖然對這女孩從人品到心理健康都有種種質疑,但是唯獨對她‘孕育’出的孩子的‘品質’這裡不會有人懷疑。她如果想要發射那子彈就一定會發射,不可能在這裡突然卡殼。

並且從她依然沒有褪去的微笑來看,緒方梨枝也不像是突然遭遇十萬分之一的大意外(咦?作為反派大魔王為什麼緊要關頭突然失手?)而氣急敗壞的樣子。

子彈沒有發射,時間依舊一分一秒的過去,夏油傑儘可能收斂了敵意,畢竟不管之前怎麼想現在既然事態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就彆太刺激她(炸彈)。他收起了咒靈,放慢了速度超這邊靠近過來。

硝子倒是完全沒有這些顧慮的快步錯過他上前,倒不是說她就相信緒方梨枝真的會放過五條悟,隻是硝子覺得她是個邏輯自成一體的瘋子,彆人的話語對她影響不大——如果她要開槍,那麼哪怕是現在也可以開的。

她現在加快速度到達五條悟身邊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他需要治療,他新得到的能力隻是把傷口壓製而不是治愈,隻要稍微疏忽就會讓所有積攢的傷勢一口氣大爆炸。硝子是覺得緒方梨枝要殺就殺,但是如果她現在不發瘋,那硝子作為醫生就要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她快步行走,陰影已經隔著兩米多投射到五條悟和緒方梨枝身上了,緒方梨枝才仿佛是自己的遊興被打斷一樣,臉上的笑容慢慢褪去。

她的手上還拿著槍,槍口朝他抵了抵,念了一聲‘砰’。

然後就爽快的在硝子他們真的到達之前翻身下來了。

她的體重真的好輕,就算是在他肚子上借力站起來的時候,按理來說已經虛弱到極限的五條悟也沒覺得痛。

緒方梨枝背對著他站在地上,陽光照在她的身上,五條悟看不到但是有在想象她現在臉上的表情,但發現自己搞不懂這個女孩子,所以隻是想到陽光落在她的眼睛裡,她淺藍色的虹膜像是水池一樣被陽光照亮,顏色變得更透明的樣子。

緒方梨枝的手仍然握著移動點滴架,但是這個時候誰都不敢認為她隻是一個空有攻擊力實際上不堪一次的廢物了,雖然仍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五條悟又發現夏油傑他們在她的注視下腳步停了停。

緒方梨枝應該也看到了這一點,不知道她是把這個當成自己用勝利得來的獎品(彆人的害怕與尊敬)呢,還是覺得反正都是npc他們喜歡與討厭都無所謂。

她唔了一聲,搖晃了一下手臂(這個舉動是不是有點示威啊?),藥水袋上麵牽連的針管在空氣中搖晃一瞬,然後她用點滴架當成拐杖,慢慢走遠了。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一直到緒方梨枝的身影消失在殘垣斷壁之外,夏油傑才把頭轉過來。

家入硝子正跪在五條悟的身側,假裝一點都不在意的低頭檢查他的傷口,夏油傑呼一聲,其實就算是之前緒方梨枝往外麵走也沒有召喚出怪物的時候,她經過他旁邊他全身的肌肉也是繃緊的,但現在他終於放下心來。

硝子的反轉術式一直都很好用,不過現在派上用場的是她本身作為醫生的知識,她把五條悟的手臂抬起來,聽見哢嚓哢嚓的聲音,確定骨裂了。就小心的放下來去檢查其他地方。一百多秒後對他宣布這裡沒法治療,他得在醫務室躺上三天了。

之前大家都覺得要進醫院的是緒方梨枝呢。

五條悟想,但是什麼都沒說,銀白色的頭發靜靜的垂在他的眼前,這家夥看起來竟然有一點溫順的意思。

家入硝子不無驚疑的抬眼打量他,心想這家夥是不是被秒殺兩次然後心態完全崩了。

其實五條悟隻是想剛剛緒方梨枝坐他身上扣動扳機卻沒真的開出的槍,她說那聲‘砰’的時候真的有點…可愛?就是聲音也很虛弱,說話的時候身體的震動也會隔著衣服傳到他的身上。而且槍口抵著他喉結用力的時候癢死了。

五條悟其實一直沒法把緒方梨枝看成怪物,他隻是覺得她很弱小,剛剛那個瞬間明明被打趴下的是他,甚至他如果沒有勝利者(緒方梨枝)的憐憫與施舍hp早死了,可是那時候他卻比任何時候都覺得她是個瘦弱的女孩子——有種奄奄一息小動物的可愛。

夏油傑在這個走過來。五條悟依舊低著頭,掀起眼皮看他,以為這家夥要說一句‘被打成這樣,真長麵子哈’或者‘你自己招的’,但是朋友臉上隻是帶著不作偽的笑容,靠近對他說“你還活著真的是太好了。”

“嗯…”

就在這個時候,甚至連硝子都沒有說什麼,隻是沉默著稍微用術式舒緩他的病痛,表達對這一點的同意。五條悟卻半點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他垂著頭坐在原地,任由硝子在他手臂的骨折處搗鼓,她一向是懶得用麻醉藥的,每一次都痛的要命。

在這種疼痛下,在陽光的照耀中,在朋友同學們關懷的注視下,他不無茫然的開口了。

“我剛剛…剛剛殺掉了她一次。”

他把緒方梨枝點滴架打掉的時候她肯定真的死了,那個瞬間咒力都停止流動了,彆人可能不清楚,五條悟的六眼全部全部看見了。

那個時候她肯定也很痛吧。

教學樓和訓練場都被毀了。就算沒毀眼下這種情況肯定也不能上課。

五條悟已經去了醫務室。硝子回去查找資料還是背醫學知識點了反正不和他們一起玩。五條悟剛剛說那句話的時候在場的幾個人都有所震動,不過誰都沒表示什麼。

夏油傑一個人站在原地,在依舊熾熱的陽光下麵想了想,然後去了夜蛾正道的辦公室。

辦公室不在教學樓裡麵,這地方看起來更像是一個行政機構。

往常有咒術界高層或者普通人的大人物過來的時候,也一向是在這裡招待他們的。這棟樓很高,看起來比教學樓還要新一些,但是即便是在白天也總是照不到陽光,在下麵的時候就感覺到很陰暗,中央空調係統又一直把溫度壓的很低,夏油傑不太喜歡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