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不僅僅是因為答應了老師的請求,出於她自己的想法,她也這麼說了“我會保護好她的。不會讓她死也不會讓她受傷。”
緒方梨枝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看起來有點萎靡,她的手上還拿著一個平板,這個平板是咒術師專用的,上麵有記載個人信息可以當成身份證明用,夜蛾正道也把這次任務的資料全部傳輸了過去。但是緒方梨枝沒有看的意思——作為一般的咒術師想要解決任務可能有很多種方法要做很多種考慮,但作為玩家隻要打倒敵人就可以了。係統麵板上麵從來沒有什麼【謀略】或者【情報分析】,隻有戰鬥而已啊。
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硝子。被托付了要保護npc的任務,通常就算是支線了。哪個條件無法滿足npc就會死亡導致任務完成度下降的那種,這件事需要加深對任務背景的理解,但是緒方梨枝覺得在見到硝子之後和她談一下會比較好。緒方梨枝自己畢竟在這條路上完全是新手,就算要分析也不知道從哪裡開始,這方麵硝子比她的經驗強多了。
這麼想的時候她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啊’了一聲,夏油傑站在走廊靠裡那側,他穿著黑色的校服身影也掩藏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這棟建築物真的很陰沉)所以之前緒方梨枝沒有發現他。
通常來說這種出場方式會讓人嚇一跳,並且躲在陰影裡的人也會給人‘不好相處’‘來者不善’的印象。但是夏油傑卻站的筆直,臉上也帶著笑容,應該是從之前就在等她出來。
“…你。”緒方梨枝說。她的臉上仍然帶著陰霾。
“我聽說你要出任務。就過來等你了。”夏油傑說,他朝緒方梨枝伸出手,後者猶豫了一下,但也還是把平板遞給給了他。
夏油傑對她說了一句謝謝,但是臉上看起來完全沒有表達感謝的意思,本來如果要讓事情一直發展下去,等一下應該是緒方梨枝對他道謝才對。
他的臉上帶著自信的表情,接過平板之後就在前麵走了起來,緒方梨枝和他保持一樣的速度並肩行走著,途中互相交談。
夏油傑首先是低下頭確認了一下平板的內容,他翻的速度很快,而且動作也很熟練,完全不會像是緒方梨枝一樣打開平板後還要困惑到底要從哪裡才能夠調出那些資料。她自己有一點好奇夏油傑這種方式到底能不能夠看完所有的信息,但是也可能不用看完,他過了一遍之後已經把握了概要,就跟她說了起來。
“這一次的任務有點棘手啊。”夏油傑是用類似於閒談的語氣說出的。
“…嗯。”緒方梨枝還是這樣子的反應。
她的反應有一點不積極,因為從今天接到任務申請開始,或者說從知道硝子被卷進來了開始,她就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明明大家做的都沒有錯,明明誰都沒有真的背叛她,但是她就是隱隱約約的有這種感覺,所以對老師說話的時候也很不積極。
也有可能老師就是因為看出來了這件事情,所以當時才會擺出一副跟緒方梨枝完全無法交流的樣子吧,這一點算是緒方梨枝自己的不成熟。但是夏油傑好像完全不在乎她這種態度一樣繼續往下說,“你要擊敗的詛咒師是個特彆的家夥…他與其說是詛咒師,倒不如說更加像恐/怖/分/子一點呢。”
“嗯?”
緒方梨枝眨眼,第1次有了反應。
她得到的情報已經讓她沒有辦法再保持原先那種陰鬱的情緒了。
“就是恐/怖/分/子啊,大多數詛咒師背叛,是因為他們見到了太多的醜惡、被壓力壓的喘不過氣來,或者乾脆隻是因為自己有力量覺得自己根本不需要為了普通人這麼儘心儘力,所以開始隨性而為而已。”
“這三種各有各的混蛋之處,但總體來說都還蠻唯我獨尊的,就是自我意識過剩吧,那一代是不是叫垮掉的一代來著?強者明明應該保護弱者才對啊。”
“唔…”“但隻有那個詛咒師,他表現的簡直就像是一個擁有咒力的雇/傭/兵。”
“就是很多詛咒師都是咒術界內部的事情,我們自己內部去通緝他們,但是在咒術師執行任務的時候也要小心。因為這些人在警察那邊視他們犯下罪行的大小…有些人他們真的殺了人了,那麼在警察那邊就會有通緝。但是有些人雖然在咒術界之中被視為叛逆,可在正常的社會裡麵,他們是作為普通公民而存在的,去追拿他們的時候搞不好還會被按上襲擊他人的罪名。”
夏油傑這麼說著,對她笑了一下。
這應該算是教導吧,緒方梨枝不太確定。
“但是那個人卻是在咒術界和在正常的世界裡麵都被通緝了的大壞蛋哦。”夏油傑說。
緒方梨枝自己是覺得他不用這麼淺顯易懂的詞句,‘大壞蛋’搞得像是在對小學生說話也可以。
“倒不如說他在正常世界裡麵的通緝還比咒術界來的重一點,因為他在那裡是實打實的造成了危害,而對於咒術界的那些高層來說,通緝他很可能也隻是因為政/界那邊施加的壓力,和他們自己無法容忍背叛的自尊心吧。”
“他做了什麼?”
“從作為詛咒師出道開始,到現在一共是七年。七年裡麵做了兩件事,這一次是他的第三次出現在公眾麵前。”
夏油傑這麼說,也不繼續跟她賣關子“主要是在商場等大型公眾場合布置炸彈,然後利用當時滯留在在其中的居民來威脅政/府,索要贖金吧。”
“…啊。”
他的說法非常的簡單明了,緒方梨枝一下子就聽懂了。倒不如說這樣子的事情,時不時的就會在早上的電視新聞裡麵看到,但通常來說都是發生在國外的,而且是作為特大恐/怖/分/子被擊斃的時候才會有這樣子的新聞披露出來。
她很難想象在日本也會發生這樣子的事情,不過如果自己以前會遭遇那種事情的話,那可能其他地方也或多或少的有發生吧。
“不用這麼奇怪,這些事情全世界哪裡都有的,甚至是之前也有過很多,甚至連消息封鎖都不太有。隻是除了受害者及其家屬,公眾們對它的印象不會持續特彆久。幾個星期後就會忘光了。”
夏油傑對她露出很溫和的微笑“你記得在戰前有一個連續殺了幾十人的山村殺人犯嗎?不記得了?也沒關係,現在除了一些恐怖遊戲裡麵會用這個作為boss的原型之外,很多年輕一代的小孩也都不知道這件事情。”
“唔其實我在你這個年紀也不知道的來著。”夏油傑初中時期班級裡麵有個宅男,熱衷於收集這種奇怪的故事,所以好像有聽他提過。不過夏油傑自己當時持有‘真東西’所以對普通殺人犯(還是幾十年前的殺人犯)不怎麼感興趣,而且也覺得知道了又能改變什麼?女生之間廣泛認為‘搞的好像自己很懂一樣…那種無聊事情知道才很惡心吧?’‘不覺得他收集故事的樣子很像老鼠?’
“但是後來在事故發生地的附近孕育出了無限接近特級的一級咒靈,咒術界組織了規模蠻大的討伐戰,我當時也參與了。那一次的功績乘以三差不多就可以當上一級咒術師了。哈哈你對升官完全沒興趣嗎?也沒關係,因為那種事也不是時刻都會有的啊。”夏油傑說“我記得是因為當時收到了很多背景資料。而且也有夥伴死在了那一次的戰鬥裡麵。”
“那個咒靈其實不是受害者家屬們的怨念化作的,或者至少大部分不是。更多的是因為媒體、遊戲影視從業者們不負責任的‘收集故事’並且隨便傳播,傳播的過程中情報不斷扭曲,人們的恐怖和更加不負責任的幻想摻雜進來,才造出了這個假想咒靈…實際樣子倒是和原本的殺人犯差很多來著。”夏油傑說。
“所以我討厭這種行為。我能理解媒體有警示大眾和監督政府、資本的義務。但是他們大多數都隻是哪裡有熱度就往哪裡跑的人渣。關於那次事件的報道很多都既沒有尊重事實也沒有考慮到還活著的受害者遺屬。”
“大眾也非常的不負責任,他們好像完全沒有分辨真假的能力。隻知道在看到某些形容詞和照片的時候被嚇得尖叫並且二次傳播謠言…我們卻要為了他們晚上做的噩夢而東奔西跑,甚至賠上性命。實在是很可悲。”
“…為什麼要和我說這個?”緒方梨枝問。
她或多或少有覺得夏油傑的話語太老氣橫秋了。‘我在你這個年紀’‘升官’,他明明以前不是這麼討人厭的男的。但是在說到同伴的死的時候,雖然他臉上還是笑著,也沒有‘眼裡突然閃過一絲陰霾’(作為反麵例子的緒方梨枝本人是一從辦公室出來就陰沉沉的),但是她卻從他整體的氛圍中察覺到了什麼。
還有關於他之後所提到的媒體和大眾…緒方梨枝其實完全搞不懂這些理論性的東西,但是她對於彆人的情感真的很敏/感,她能夠感覺到在夏油傑的心中翻滾著黑壓壓的,有點像是沼澤,又有點像是瀝青一樣,粘稠,一旦掉進去就會把人封死在裡麵,完全逃不出來的情感。
“嗯,可能是有一點觸景傷情吧,畢竟你也到了出任務的時候…我是不是說的有點太多了”夏油傑這麼說,對她露出了笑容。
這個笑容還是充滿了那種大人的氣質,但總算不是之前那一種,仗著自己有過什麼經曆,就對小孩子指手畫腳的大人,倒是有點像來看望初中生小妹妹的上了大學的哥哥,對她說起一些關於社會的事情。
“我隻是想要告訴你,任務是有很多的不確定性的。很多時候並不是你要麵對的敵人,而是看似無關緊要的事情…甚至你自己想要保護的公眾,他們會給你造成很大的傷害。”
“不過如果沒有那些公眾的話,也就沒有咒靈的存在,那麼我們這些咒術師也就根本沒有存在的意義了。”夏油傑這麼說的時候,顯得稍微有點憂鬱,但是等他下一次抬起眼來時,卻不再有任何的陰霾。
他最後是這麼跟緒方梨枝說的“你的這一次任務很奇怪,或者說根本沒有道理讓你來這個學校十幾天就去參加任務。”
緒方梨枝在這個學校裡麵就…基本上算是被丟過來的,因為所有部門都沒有辦法處理她,所有的派係單個都沒有辦法對她采取任何措施,但是他們又根本不可能聯合起來,互相之間都在牽製,所以最後才踢皮球一樣把她踢到了這裡。
一開始把她丟到這裡來的時候,那些人就是在想著把學校作為一個消耗品,看能夠關她多久這個學校才會從內部崩潰,然後他們再想想把她關到哪裡…是真的出動咒具庫裡麵的超高級咒殺用品?還是請天元大人出手把她關在結界裡麵都可以,到時候再考慮。
聽說他們有個備用選擇是把緒方梨枝關進一個集裝箱裡麵,然後用軍方的潛艇把她給放到太平洋的最下方…負幾千米的海溝哦。剛好緒方梨枝也不需要進食不會死,等到需要用到她,也就是說等到哪一天咒靈或者其他的人類普通社會層麵的敵人威脅到了他們的安全,他們再像釋放核/武/器或者像是放一個特殊病毒裝置一樣,把緒方梨枝給放出來。
這個想法真的是傻到家了,他們難道就覺得緒方梨枝是根本不會反抗的嗎?不過似乎真的也有相當一部分對她一知半解的人,支持這一想法。
當時甚至都開會表決了。但好像是被五條悟給很強硬的頂回去了。他現在已經開始在行使五條家主的職責,雖然隻有在自己想用權力的時候才會頂著這個名號。聽說是“讓我家那個…讓上任家主提前退休了。”他自己是不怎麼叫上任家主‘父親’的,可能是因為整個家裡麵也沒有人把他當成過誰的孩子,都是動不動的就叫他六眼或者悟大人和神子吧。
緒方梨枝現在會接到這一個任務本來就很奇怪,而且還要讓一直都持有反轉術式的硝子出去就更加的奇怪了。老師之所以會允許這一點,應該也是他有自己的盤算——如果想讓緒方梨枝回到人類的生活中,那麼最好還是讓她去接觸外部的世界,而不是隻在這個學校裡麵和兩位數以下的人朝夕相處。
還有一點,就是無論咒術界再怎麼黑暗,他們執行的任務說到底都隻是為了救人。在這個拯救的過程中,緒方梨枝會得到彆人的感謝,她也可以感受到幫助彆人的特彆之處…應該能夠加進她對人類的感知吧
老師自己是不覺得這個任務有什麼問題的。倒不如說這已經是他堵掉所有不合理任務,勉強留下來的可以做的那個了。
其實剛剛夏油傑特地去翻閱緒方梨枝的任務描述(這個在咒術界其實是大忌,他們不會隨意的去探問對方的底牌,也絕對不會插手彆人的任務,但是緒方梨枝當時卻什麼都沒有在意的給了,而夏油傑的了不起之處是他也敢於直接向緒方梨枝要,如果把她換成一個更加易怒多疑的人,可能當時就直接攻擊上去了)就是為了確認這個。
他對於緒方梨枝能否取得勝利沒有任何的疑問,對手不過是一個二級,雖然沒之前取得過偌大的戰果,但是那種戰果或與其說是他本人的能力使然,倒不如說是他的狡猾使然,和政府的無能所導致的。
但是他很在意的是對手的性質…如果是普通的詛咒師的話,隻要戰鬥就可以了。那種報複社會的瘋子,在見到緒方梨枝這個更加瘋狂的‘怪物’的時候,全部都會束手無策的。但是對手偏偏卻是個恐/怖/分/子!他有點擔心這會給緒方梨枝的精神造成一定的影響。
不過也有可能就是因為是這樣子的敵人,所以在緒方梨枝在擊敗他的過程中才能夠學會什麼樣是善什麼樣是惡吧。
至於硝子…那邊特彆指明硝子跟緒方梨枝一起出去,應該同時是算作人質與實驗品吧。那邊應該也聽說了緒方梨枝跟硝子的關係特彆好——所有人之中她隻允許硝子一個人叫自己的名字,自己也隻會叫她的名字,兩個人會互相分享便當,這可以說這是她唯一的一個朋友。
反轉術式本身是非常強大並且不可替代的能力。但是如果能夠得到緒方梨枝所孕育出來的孩子,那麼就根本不用擔心會受傷的問題,有什麼事情隻要讓那些強大的士兵頂上就可以了。那邊應該是認為緒方梨枝的能力可以替代硝子,所以才會讓硝子出去。
一方麵是有個人質,防止緒方梨枝一旦進到市區那裡就開始暴走,這也是為什麼之前一直都不給她發布任務的原因,他們很多人是希望徹底把緒方梨枝關在這裡的,非常害怕她一旦接觸外部世界,就會像是核/泄/漏一樣,把東京變成第2個切爾諾貝利。(當然也搞不好是核/彈爆炸之後的廣/島)
還有一方麵是能力試探。硝子如果出去是有很大的危險性的,很多人都知道高專裡麵有反轉術式的能力者。她如果出去很可能會遭受到咒靈那邊和詛咒師那一邊的狙/擊。
如果硝子死去或者受重傷,緒方梨枝很可能暴走:所以一些派係的人堅決不同意,他們很擔心。但是另一些派係的人卻想‘趁機看看緒方梨枝的能力極限’,他們好像總是覺得自己可以收拾一切。而最後之所以還是決定要兩個人同行,就是因為他們確定以緒方梨枝的能力,很可能隻是讓硝子受傷而已,那個時候她就‘有乾勁了‘,他們可以趁機試探很多。
但是如果硝子真的死亡了的話……緒方梨枝自己是擁有複活的能力的。甚至他們認為緒方梨枝可以讓其他人也擁有複活的能力。
很多人覺得穿刺樂園之所以每一次毀滅了敵人後又會消失,就是因為那個時候的穿刺樂園已經死掉了,下次出現就是再一次被它的母親複活了。‘用完就丟’,不要說這個是不可能的,緒方梨枝現在存在本身或者說她變強的所有機製,都是建立在她每一次死掉都會複活這一點上。
如果她擁有讓其他人複活並且複活後變強的能力…那在硝子身上就可以體現了。其他人緒方梨枝是不一定會救的,但是硝子是她的朋友她怎麼可能不救!
如果證實這能力確實存在(最後讓兩個人一起出任務就是因為所有人都覺得存在!)那麼這一個能力肯定也可以推廣到其他地方。從這一方麵看,說不定有很多人覺得硝子死在這一次的任務裡麵才是最好的結果。
那些人對緒方梨枝可真的是垂涎三尺啊…夏油傑想。
而且還有一件事情,就是緒方梨枝死掉一次,再複活之後是已經變成了咒靈了。這也是大眾的認知。但是跟夏油傑他們想的一樣,也有人在想會不會緒方梨枝還保有著自我,隻不過她原先的那些記憶都被太過於強大的力量,像是海水衝刷沙礫一樣,被衝刷的無影無蹤了呢?
後來隻需要經過更多的訓練和更多的接受信息,自然就可以找回原來的那些記憶,到時候就是完全體的複活。
這個也很重要。因為如果保有‘自我’,那這個能力就不僅僅是降低咒術界損失提升咒術界實力——那些大人物自己也可以用!
關於緒方梨枝這一個複活的母體,他們是沒有辦法對她進行過多的探索的,要知道現一直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和任何一個咒術界的官員或者政/治/界的大人物和她麵對麵呢。誰都怕死啊。他們可以去送成千上萬的炮灰去送死,但是對於自己金貴的身體來麵對緒方梨枝還是很害怕的。
硝子就不一樣了,她本身就作為咒術高專的一員,受到咒術界的管轄。她被複活了之後,隻要她還保有原來的認知,承認自己是‘家入硝子’,那麼就可以對她進行很多的檢查——那邊應該已經配備好了一個完整的心理師團隊了吧。
到時候就可以通過檢查判斷她到底是‘假裝自己是人類,甚至自己都認同這個假裝的咒靈’還是‘真正複活的不完整體’
這些全部都是大人層麵的陰謀,緒方梨枝自己其實不知道也可以。
夏油傑看著緒方梨枝,最後還是歎了一口氣,說“總之你這一次要好好的保護自己。”
“我是覺得你任務成不成功都可以…保護自己,也保護好硝子,不要受傷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