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1 / 2)

硝子一隻手拿槍一隻手按住腿上的便當盒, 緒方梨枝像個秘書一樣舉著平板,她隻要轉過頭就能夠看見貴婦人那張遲疑的臉。不過她也沒有遲疑太久,很快就說了起來。

差不多就是那些歇斯底裡求助的無限重複, 這人是和緒方梨枝完全不同意義的母親, 硝子在聽到她說丈夫早逝之後已經能想象到她把兒子當成丈夫的替代品,把兒媳婦當情敵的樣子了。也順便解釋了那種大人物的小孩為什麼會跑到這種舊城區來——似乎因為兒子一家都受不了她的關係,所以早早的就宣告獨立, 並沒有挑選東京市中心, 而是在相對地價比較便宜的這裡買了房子。實際上那是一次家庭采購,一家三口早起去超級市場挑選下星期的日用品…隻不過非常倒黴的撞上了炸彈·詛咒·恐怖分子而已。

“我覺得他們下輩子都不想自己買東西了。“梨枝悄悄附在她耳邊說,或者也沒有悄悄吧, 她不覺得自己這話被彆人聽見有什麼了不起的, 隻是很想和硝子靠的很近說話而已,女孩子都這樣!所以這話被麥克風捕捉並且傳遞給千裡之外的那位夫人聽見了, 那個瞬間硝子以為她會氣的暈過去, 反應過來之後又是一陣怒罵, 覺得都到這種關頭了還在哪裡說什麼風涼話!

硝子自己有覺得梨枝的話語有點欠考慮, 如果她真的是一般出任務的咒術師,對遇難者家屬說這種話鐵定被投訴。不過夫人那種欠缺理性的言行舉止也讓她不喜歡,夫人的高音吵的硝子有點頭疼。

她一隻手仍然握槍抵在司機的脖子上麵,另一隻手暫時從便當盒上麵拿開, 轉而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梨枝被人罵了之後稍微‘咦…!’了一下, 並且像是做錯事的小孩一樣縮了縮肩膀。其實也可以理解,她是真的從來不覺得自己的心理活動或者‘悄悄話’會被npc聽見的!她一直都以為npc們除了少數例外(比如自己的同學們, 他們看起來就經費很足的樣子), 大多數都是要點下對話按鈕才能通話的非智能款。硝子覺得她有點可憐, 就準備伸手揉揉她的頭發。

不過她還是可憐的太早了。梨枝以前是個超級社恐超級內向的小孩, 並且非常神經質。但是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官員那件事培養了她的自信心,她現在就是覺得自己很強。

很多網遊的玩家在遊戲裡麵不會被npc尊重,要很多玩家才能打倒一個boss。但是單機遊戲裡麵就完全不是這麼一種說法了,單機遊戲裡麵的主角通常可以一個人殺穿一個世界,會被所有的npc共同尊重推崇——她可以予取予奪。隻要後期等級夠強,就幾乎可以說是這個世界的神,或者再怎麼說也是這個世界的女王。

剛剛那個人不就是已經表現出來了對她的尊重或者說是恐懼嗎?他好像把緒方梨枝當成怪物,覺得緒方梨枝是那種竭斯底裡會亂殺人的小孩了。她當時發現了這一點之後,其實是有一點受傷的。但是現在也完全無所謂了。

因為她討厭那個官員,她不需要他的尊重認可(被那種人認可了反而惡心),她現在發現了被恐懼有的時候比被尊重更加讓人開心,現在她已經站在欺負人而不是被欺負的那一邊了。

在這種自信心過於膨脹的時候。然後突然來一個看起來很了不起的炮灰女(在所有的電視劇裡麵,這一種濃妝豔抹穿高定的肥豬不都是被打臉的對象嗎?要不然就是清純可憐的女主角自己打臉,要不然就是彆人幫忙——她很強所以自己來就可以!)

緒方梨枝就覺得自己應該反擊。她甚至覺得貴婦人的出現就是遊戲(世界意識)在給她一個爽點,通過欺負炮灰來獲得爽感…唔說真的這種愉悅感有點過於低級了!但是偶爾用用也沒關係。

緒方梨枝在一開始的瑟縮之後,因為覺得自己的害怕實在像以前一樣小孩子氣,所以就開始生氣了起來。並且就予以反擊。

“我說的本來就沒有錯嘛。”她說“本來就是因為你太討人厭了,那邊才會搬出去的。現在與其責怪是歹徒讓‘你兒子、兒子的兒子’陷入那種情況,倒不如說是你自己不好呢!”

“你要不要反省一下自己啊白癡。”

“嗯…梨枝?”硝子稍微叫了一下她。

小孩子一樣的罵人方式,但她覺得在這種時候說這話有點太過分。

緒方梨枝看了她一眼。

從她的眼神中,硝子發現緒方梨枝自己也知道自己很過分,但是讓她現在道歉卻是不可能的,甚至有可能硝子剛剛直接叫她名字的這一件事情,就已經在那個貴婦人的麵前顯示出了對緒方梨枝行為的不同意,這一點讓緒方梨枝丟了麵子,所以她之後得加倍找回來。

這種時候對麵懂點事情也好。緒方梨枝戳你傷口就戳你傷口了,剛剛的官員直接被死亡威脅了還是什麼都沒敢說呢。而且硝子也不可能真的為這事指責她,這都要指責,那之前梨枝那些同學全部誅九族算了。

她隻是覺得這麼豎敵不好,而且這個行為背後也反映出來梨枝現在的性格有點…正常的大人物,這種時候忍了就可以了,甚至會順著對梨枝道歉說哦我的確太衝動了對不起但還是希望您幫助我。心裡有什麼怨恨那就先不管了,而且硝子也是在說完後才想起來,就算豎敵無數,那些人也的確奈何不了緒方梨枝。現在應該以她的心理健康為最優先考慮。

但是對麵那個人是從小到大沒有受過挫折,從出生起就因為自己的血統得到了權利,某種意義上比緒方梨枝還小孩子氣的巨嬰(特權階級)

果然,貴婦人完全沒有退一步的打算,甚至因為自己被聲援了(怎麼這個人也好,之前的官員也好,都是看到對方那邊有人聲援自己之後才敢這麼大小聲的?)就開始激動起來,倒是沒有敢太過分,隻是暗戳戳伸著自己帶戒指的手指,指責梨枝沒有教養之類的。

硝子也不喜歡這一種說法。她覺得梨枝現在有一點自我膨脹了,但換任何一個人有跟她一模一樣的經曆也會這麼做的,甚至做的比她還過分呢。

她這個時候正準備出手按掉電話,這種時候再回來聲援梨枝就太蠢了。還是直接結束這一場通話比較好。緒方梨枝就直接把平板給拿近了一點,用自己的手臂阻擋住硝子的手。

她現在的臉上沒有什麼憤怒的表情,但是眼睛睜得大大的,裡麵也閃爍著一些遊移不定的光。

她說“吵死了。”

“……”

“都說了不要忤逆我,你也想要被標記,然後被我殺掉嗎?”

這一句話效果拔群,對麵那邊不管先前再怎麼樣,這下子都什麼話都不敢說了。

從梨枝的那個‘也’上麵來看,這家夥絕對是從官員那裡得到的經驗。

硝子覺得事情走到這一步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對麵是政治界的大人物,不過就連咒術界直接管理緒方梨枝的那些大人物都沒有一個能動她呢。梨枝說完那些話之後是似乎一時半會也不準備做什麼新的發言,也不知道她自己現在有沒有覺得自己說的太過分而有點後悔,還是說隻是沉浸在欺負人的快樂中…又或者真的和她表情所顯示出的一樣,什麼感覺都沒有呢?

對麵那邊也被嚇傻了,到現在這種情況她肯定也不敢掛斷電話了,一時之間車廂內隻有汽車還在往前行駛的聲音和緒方梨枝慢慢的呼吸聲。

硝子目視著前方,前麵進入舊城區的標牌越來越近了,進去了的話就要開始執行任務了。

她覺得事情會搞成這樣子,貴婦人的責任絕對遠大於梨枝。她自己在一開始沒有采取正確的策略,沒有察覺到緒方梨枝現在的心理狀態,也有一定的責任。這種時候是不能夠把所有判斷正確與否的事情丟給緒方梨枝一個人的,她既然已經有了力量,還是那種突如其來的龐大到不可思議的力量,你怎麼能夠指望她還有溫柔善良這種美好的品德?

那種東西不應該是其他人跪著求她希望她擁有,用儘自己的智慧給她灌輸下去的嗎?

而就算是對待那種人(貴婦人)的小孩,等一下她們卻還是要去救。不過她對於‘你們一定要救出他!’的命令,算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按照剛剛的分析,她的兒子在那裡的話,一旦被詛咒師發現了其身份,肯定要被種下詛咒,更甚者現在利用這整整一天半的空窗期,搞不好那一邊已經把整個購物中心改造成了詛咒(炸彈)的場地。

等等…改造場地。

硝子的瞳孔瞬間收縮了。

她回想著自己對於舊城區的記憶,‘警察沒有辦法管到這裡,魚龍混雜’,市區就算了,這種公路上,就算在地上亂塗亂畫也不會有人管。更不會有人去擦。

“……!”

她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路牌已經越來越近了,而在地上塗著有點像是先鋒藝術的黑魔法塗鴉。

“停車!”她說,一邊更用力的把□□往司機的脖子上麵抵。但是原先戰戰兢兢的輔助監督現在卻沒有任何的反應,更甚者,就算被硝子用槍托砸了腦袋,他的手也還是死死地抓在方向盤上麵,眼睛完全睜大,眼珠子都要凸出來的盯著前方。

硝子察覺到事情不對,一邊去搶方向盤一邊用槍砸他腦袋希望這啥比趕緊讓開或者去死!她沒有開槍一方麵是因為不能殺人,但是更多隻是因為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用而已。

而似乎是察覺到這樣子下去,母親(緒方梨枝)也會有危險,□□不再僅僅是局限於被硝子使用而已,那上麵的花紋也像蛇一樣從槍口伸了出來,甚至往司機的雙眼那裡刺,好像是準備把它給戳瞎。

但即便是在這種局麵下,司機也根本不動彈,他好像是已經下定了決心了…雖然說之前就發現他有異常,但是怎麼樣也沒有想到是現在這樣!

在她搶奪方向盤的時候緒方梨枝就閉上了眼睛,她這方麵沒法幫忙,隻能快點召喚穿刺樂園。

硝子一邊更加用力的用槍托去砸他的頭,等到他手終於沒力氣了的時候,陣法已經近在咫尺,已經根本不可能掉頭或者踩刹車,更何況那人的腳還按在油門上麵,並且因為昏迷加上自身體重更加難以搬開。

那麼就隻能夠是往旁邊去撞了。

她根本就沒有辦法分辨方向,隻能夠是用全力去轉方向盤。但是在看到汽車大轉彎之後麵前的景象時,硝子的瞳孔收縮了。

麵前是一棵巨樹。

世界在一秒鐘都不到的時間裡麵顛覆了。

硝子感覺到天旋地轉,她的頭撞到前麵的皮質麵板上,撞到方向盤,又往後去撞沙發。原本應該會撞到更危險的地方的,比如說她的眼睛一旦擦到碎玻璃就完蛋了,但是那些可能的趨勢都被她握著的□□花紋給改變了。所以她隻是疼痛和眩暈,而沒有受重傷。

而緒方梨枝因為從之前硝子開始搶方向盤開始就閉上了眼睛,到現在剛剛好滿10秒鐘,召喚出了穿刺樂園,她指定的攻擊目標似乎是麵前的那一棵樹,穿刺樂園在生長的同時也包裹住了整輛車體,它的紅色尖刺穿透了車窗伸進車內,但是沒有傷到車內的人一分一毫。因為它的緩衝,這才使得汽車沒有直接完全撞在樹上,然後爆炸。

現在這一輛車被卡在離地幾十厘米的地方。

等到硝子反應過來要坐起身體的時候。她的眼前一片漆黑。虹膜完全被黑色墨汁一樣的咒力覆蓋住了——她被詛咒了。

緒方梨枝安靜的看著她。

之前伸到司機眼前的花紋並不是真的為了戳瞎他,恰恰相反,它是為了把原本要透過車窗紮進來的那些真正的樹枝都給擋下來。這才使得司機免於直接被樹枝刺到腦漿裡麵攪動,然後死亡的命運。

他係了安全帶,隻要前麵沒有撞到,總體來說其實都還好。

現在他腦袋朝下的趴在駕駛台上麵,因為硝子用槍托砸他而留下的傷口一直在流血,但總體來說沒有生命危險。

廢物。緒方梨枝想。

但她還是伸出手去觸碰司機,幫他拆除炸彈。

甚至是在來接她們之前,他的體內就已經被詛咒師埋入了炸彈,所以不得不去當他的間諜。

估計是在路上被埋進去的,天降橫禍,那個時候這人之所以停車在校門口而沒有去宿舍樓下接她們,就是因為時間不夠吧。那時他滿頭大汗的樣子…一部分是因為被裝了炸彈很害怕,另外一部分也是因為害怕遲到會被緒方梨枝殺掉,所以隻能拚命趕路。不過她又不是那種亂殺人的家夥!倒不如說就算是為了完成任務,她也還是救了他呢。

詛咒師的詛咒對咒術師隻有使其衰弱的能力,輔助監督也是咒術師,還看見了便當盒的咒力,有這種觀察力他自己應該也蠻強的,按理來說不會死。緒方梨枝那個時候也很困惑,(她很害怕男性的,和夏油傑也沒法好好說話,但是當時卻趴在車窗上看著監督幫他搬輪椅。就是因為第一次見麵這人的仇恨值就是紅的啊!)所以才問了硝子,結果硝子說炸彈可以通過詛咒師的咒力遠程操控…那估計就是在他體內埋入炸彈了吧。這玩意炸了的確會死人。

這也就是為什麼之前緒方梨枝她們提起炸彈的時候他會那麼激動,在知道炸彈無法被拆除,拆除了就會死之後才會絕望的遵循詛咒師的命令,一路開車到準確的地點。

當時不遵循命令,詛咒師很可能會引爆炸彈…但是遵循命令的話不也會被緒方梨枝(他們好像覺得她很恐怖)或者咒術界殺掉嗎?這人想什麼呢??

緒方梨枝根本無法理解。

她默認npc不會對自己和其他人的對話發生反應,遊戲裡麵三個立繪一起出現,也是誰說話誰立繪才亮啊!他在官員那裡是插進來了一句,但也隻有一句,她就無視了。本來對這種炮灰男她就連名字都沒記,係統也沒顯示名字那可能真的是個小人物。

如果她不是這麼不把他放在眼裡,應該會想起來自己之前‘讓穿刺樂園去那棟大樓找官員’的話語會刺激輔助監督的。他從那時起就把緒方梨枝當成了必須排除的敵人,所以才會在兩種死亡之中選擇‘大義’所在的那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