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騙了。夏油傑很冷靜的想。這個時候他已經不再厭惡敵視少女,而是把視線放到了操控她的人身上。他在想這個行動的用意。不過能從中得利的人有很多。咒術界不至於這麼做(在夏油傑的心目中,他們還是一群善良卻迂腐的家夥,總是說著要保護普通人),那就是政府的敵對勢力?反正都是一群垃圾(普通人)。
“這樣子真的沒問題嗎?“夏油傑問。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腰側的鎖鏈上,”如果你死了那它單獨留下來的話——”
“不會的。”少女說,語氣斬釘截鐵“它會一直和我在一起。”
夏油傑覺得自己很可笑的是他明明看不起少女的全部,她的愚蠢她錯誤的信仰她就這樣被利用,為了那些錯誤的信仰把真正重要的東西拿出去‘犧牲’。但他剛剛和她說話的時候還是順著她的思路來,把顯然沒有生命的咒具說成活物,被留在世界上的遺孤。而且在得到少女的答複後他睜大雙眼,少女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執迷不悟(和他高專時期一模一樣)。按照一般的想法會認為自己死掉了‘神’也會幫忙照顧家人的,或者單純讓家人活下來也很好。她卻希望它和她一起死掉。為什麼?因為不這樣做太寂寞了嗎?還是說她的潛意識中已經有一塊地方保持清醒知道自己在被欺騙。平常卻根本不會提醒她,隻會在這種生死關頭發揮作用。
“你明明很清楚啊。”他想,看著少女。夏油傑對咒術師與非咒術師分開看待,同時對強者和弱者也采取差彆待遇。隻不過咒術師一直都是‘強者’所以此前沒有表現出來過而已。他無法理解那麼強大的她為何心甘情願被一群猴子束縛?
她說過小時候‘神使’拯救了自己,夏油傑知道什麼情況下咒術師會拯救一個小孩子——那個時候基本她全家都已經被咒靈吃光了。他們應該發現了她的奇異之處也對她進行了開發,隻是夏油傑對他們附和小孩子,把咒術說成‘聖力’的做法不予苟同。但是之後還是沒能讓少女成為一名咒術師,她身上甚至一點咒力都沒有。夏油傑自己是在接觸到甚爾後才知道天與咒縛這一回事的。那兩名咒術師應該根本無法理解吧,所以沒法讓她在咒術界生活下去,隻能托付給‘可靠’的收養機構。她的才能應該很快就在那裡顯現…然後剩下來的事情根本不用想了。已經展開在麵前。
“隨便吧。”夏油傑說,意興闌珊,他此時對少女已經完全失去興趣——又要對一具屍體說些什麼呢?已經完全修整完畢,現在增長的咒力可能足夠打一架的。他低頭抓住了鎖鏈。
“現在是什麼情況呢?”夏油傑問,“要做什麼?”
少女對他露出微笑。她好像從之前開始就在等待著他開啟爭端。不過如果夏油傑願意繼續說,她也會繼續和他交流吧。現在在這列車上兩人是唯二的活物(其他人都被清洗了),就算她再怎麼說彆人都是沒有被神明光輝籠罩的汙穢者,但如果要孤零零的死在山間還是太寂寞了。
不過夏油傑已經懶得聽小女生講遺言了。毋寧說他對所有普通人造成的悲劇都是冷眼旁觀——他自己以前也被這東西折騰的夠嗆。
“當然是繼續啊。”少女說,她的聲音像是在唱歌,微微變換著動作的雙腳也猶如舞蹈。伴隨著這句話夏油傑被猛地拉進,他過程中把身體側開才避免了直接被碰到。少女往前伸出手,兩人之間的鎖鏈已經縮的很短了而且哢嚓一聲鎖死,現在距離不超過一米,夏油傑對被靠的這麼近感覺不適(危險本能在提醒他),但少女自己的臉上帶著微笑,她伸出來的是左手,上麵的血嘀嗒嘀嗒落在地麵。仿佛是一種盟約。
“鎖鏈生死戰。”她的聲音很快樂。這種說法是英國那邊流傳過來的,□□拳的地方常用,兩個拳擊手用一條一米的鎖鏈互相連接,誰都不能逃跑,誰死了另一個人就勝利。夏油傑想就算教育她就是為了做臟活,但是幕後勢力也太不講究了吧怎麼這種事都和小孩子說。然後就聽到少女接著說“但在那之前,讓我們立下【束縛】吧。”
“……!”他睜大眼睛望著少女。她肯定不懂咒術界的事情但是束縛是咒術界的專有名詞。通過一定的限製來換取能力。比如由於天元的束縛,咒術師隻要【公開咒術情報】就可以【獲得加強】。不過他這麼看著她的時候她的眼睛裡卻沒有任何變化。夏油傑微微泄氣,這一次反而是他想太多。束縛也廣泛存在於神話之中。比如聖經裡麵耶/和/華就和以色列人定下了誓約並要求其遵守,來換取祂對他們的保護。
夏油傑這個時候想說不至於現在還要演吧。但少女再次問他“可以嗎?”的時候。這麼近的距離他絕對躲不開,剛剛他避開她的手掌的時候就有察覺到她有點蠢蠢欲動,那個瞬間如果她真的想摸夏油傑現在咒力已經完全清空了。遠距離暫且不論,起碼近戰、一米內少女手腳可以到達的地方,絕對是她的聖域。
他說“可以。”識時務者為俊傑。但下一秒鐘他睜大雙眼——因為此時兩人好像真的從周圍地區抽離了出來。呼嘯的風聲列車壓過鐵軌的聲音全部都聽不見了,現在世界上隻有他和她存在或者現在他在一個隻有他們兩人的異世界(聖域)。夏油傑有預感在這裡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為既定法則(束縛)。並且他注視著一米內的少女,她的眼神中依然毫無迷惘,好像這種光景已經司空見慣。
“什麼…這是什麼”他原本想說‘咒具’,但開口卻改成了“物品的效果嗎?”
“不是吧。”少女說“我想要就能做到的來著。”
現在副本隻有他和她兩個人,夏油傑還是boss,強度暫且不論(說這句話會不會太過分了?),但權限真的很高。隻要他同意,她就可以重新進入束縛環節,在係統空間製定規則。
“……”夏油傑暫時安靜下來。他以一種全新的眼神注視著少女的麵容,她蒼白的臉頰她紅如鴿子血的眼。他想難怪啊,就算沒有咒力…如果有這種能力她怎麼可能會覺得這個世界沒有神?
而此時要管的是不世界觀重建與否的問題。少女對他說出了現實的話語。“定下束縛好了,你似乎很討厭被我碰到?可是戰鬥怎麼可能不碰到呢?”
“我們彼此彼此啊。”夏油傑說。他說話很小心翼翼很擔心自己隨便一句話就變成了自己脖子上的套索。他說“你也不想被我碰吧。”而且這句話一說出來發現兩個人都很像長在深閨不能被觸碰的大小姐。少女唔了一聲。她可能不清楚隻要自己一碰夏油傑的咒力就會全部消失但她至少明白自己的‘神恩免疫’體質。她說“是因為那個嗎?”然後就定下了束縛“無論什麼都好,你被我觸碰時和被其他人觸碰時沒有區彆。”
她落下這句話後很迅速的反手敲擊夏油傑的臉頰,過程不超過五分之一秒鐘,普通人就算看都看不清楚。夏油傑這下子知道他之前的識時務是絕對正確的因為他真的躲不過去,再怎麼保持警惕心都躲不過去,她的手就好像有自己的意識一樣不管怎麼閃躲都蛇一般的追蹤著而且貼了上來。他當時覺得自己完蛋了,但是他的咒力的確沒消失,腦袋也沒有破開一個大洞(她能把牆壁砸穿),那麼這應該就是證明她的束縛已經起效了吧…
夏油傑用手捂著自己的臉,說“你還真是迅速啊?”這句話裡麵帶點怨氣。一般為了證明隻會輕輕觸碰的,哪裡像她就直接用手背敲上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扇耳光。
“唔。”少女說。她低頭檢查著自己的手背並且用裙擺擦了一下。真的不知道她是講究還是不講究。“因為碰男人很惡心啊。”她說。好這下子就是天主教的‘修女要為了上帝守貞’理論了。不過夏油傑覺得她單純是討厭他。或者是對他剛剛的躲避心懷怨氣——這麼不想碰男人怎麼之前對他又打又踢???
他並沒有放鬆警惕,因為束縛都是有交換的,少女接下來看著他眼睛又失去高光一瞬間。這應該就是她的‘神明’模式吧。夏油傑本來已經想好可以拿來交換的對自己有利的條件了,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少女竟然自己幫他說了!這算強買強賣吧!她說“我給予你是為了更好的戰鬥。得到更棒的獎賞(通關獎勵)。我要求你不得違反神聖戰鬥條例。”
好想問神聖戰鬥條例是什麼東西。不過看她特地拿金屬來打鎖鏈生死戰的樣子,估計也是很複古的決鬥法則吧。而且也不用問了。她說完這一句話後夏油傑發現自己那些召喚大型□□咒靈,大規模殺傷咒術全部禁用了。而且召喚咒靈的數量不準超過三隻意思是禁止人海戰術。也就是說隻能按照格鬥遊戲來打不準開掛。
夏油傑保持安靜覺得這樣也行。而少女再一次眼神清明的時候對他露出了微笑,這家夥每一次笑都沒有好事他已經開始警惕了。
但是之後少女隻是伸手繞了一下頭發,之前她的手一動起來就隻會讓人感覺有生命危險所以根本沒機會仔細打量,但現在夏油傑才發現她沒被十字架穿透的右手有三根手指是殘缺的,沒有肉,但也沒流血,隻是白色的肌膚和白色的骨頭。他想這到底是怎麼搞的看起來是很以前的傷口了,是她還弱小的時候被弄傷的嗎?可是又覺得那傷口不像任何一種常用武器導致的甚至不像戰鬥留下的傷口…夏油傑作為教主需要‘展現神跡’,曾經幫忙治療過有錢信徒的孫子,那小孩的手卡進了攪拌機裡麵。當時的傷口和這個很類似。
他這麼想,又覺得怎麼可能。這可是把他弄得頭昏腦脹的家夥就算是以前弱小的時候也不至於被這麼對待啊。而少女接下來的話語則讓他忘記了這些想法,她帶著微笑(呃雖然之前一直說她危險啊怪物啊,但是為什麼這個笑容雖然也很危險卻和之前完全不同?意思就是其實並不像兵器,反而有點…小惡魔?)問他“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嗎?”
夏油傑保持沉默。要問想不想的確是想。但和大家想的不一樣,咒術師並不真的是和‘詛咒’相關的學問知道真名也沒法給彆人下降頭。他想知道隻是出於‘這怪物到底會叫什麼名字?’的好奇和一點想獲取情報的迫切而已。有名字的話之後的調查就方便了…但現在是束縛領域而且隻要對方付出了,之後不用他同意也可以從他身上拿回來。他在想要不要點頭。
少女很耐心的在等待他。梨枝的確覺得這個是值得的,她本來就沒有‘觸碰彆人彆人就會咒力喪失’的能力,這個是進入副本後扮演狂信徒得到的。而且夏油傑那家夥看起來一本正經其實是個腦補怪,一天天的不知道在腦補些什麼。兩個人在列車上相遇還沒有超過三小時吧!他就又是覺得她是狂信徒、覺得她並不是真心信仰神隻是這麼欺騙自己、覺得她被假扮成神的政府敵對勢力欺騙、覺得她的確有點能和神扯上關係的強大能力換來換去了!
伴隨著唯一一個觀眾印象的改換,她的扮演也很半吊子,時靈時不靈的。但是隻要是在束縛空間(係統設定界麵)定下束縛了那就改不掉了!趁現在夏油傑還覺得她是狂信徒趕緊定下束縛。這下子他是實打實的無法對她使用必殺技(超大型咒術/咒靈)了。
而且還有另外一個好處。她微笑著。夏油傑是在承認‘她可以清空他人咒力’的前提下答應交換的。而緒方梨枝也隻答應了‘碰觸夏油傑的時候不會發動’。這下子是副本boss承諾她擁有咒力無效化能力了!這一條已經寫進她這個副本人物設定裡麵了!
接下來的名字是另外一個情況。夏油傑想了想最後又覺得答應又有什麼關係呢?這種程度的束縛換取的條件頂多就是‘也告訴我你的名字吧‘這種程度。她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的名字…哦。
夏油傑安靜下來。今天的第不知道多少次自作多情(之前以為列車爆炸是衝著他來的,後來以為她早就知道‘束縛‘了在這裡埋伏他)。她是真的對咒術界一點了解也沒有當然也不可能知道他這位叛逃的特級名字。但這裡先彆自怨自艾。問題是這樣子他的名字對她就是未知情報。有獲取的價值。
少女沒有咒力(是隻猴子。他在心裡說)但肯定不是普通人。現在他們在的這個空間在咒術界都叫領域了!她走的好像真的是神學路線,鬼知道她懂得他的名字後會不會真的下降頭!
他先試著問了一下“你不會要提出交換我名字的條件吧?”而少女很訝異的看著他。好像是想說“要你名字乾嘛?”
好,這是今天的第四次自作多情。夏油傑暫時安靜了他想他以前在悟手上都沒這麼受氣過。
最後點了點頭。說“我想知道。”
少女露出了笑容。
名字對於咒術界來說的確沒有特彆意義。起碼在這個年代的確不流行詛咒了!但是對緒方梨枝來說不是這麼回事…同時知道名字和外貌,兩個人有交集,她就可以申請好友了而且根本不需要npc同意的。一旦好友通過,她自己可以撕毀協議設定‘仇殺‘,然後閉上眼睛十秒,全自動殺手穿刺樂園就會為她服務了。在這種前提下,緒方梨枝說‘你想不想知道我的名字?’其實真的是一個很有力的交換條件。可以直接換取10點。之前穿刺樂園都還沒這麼貴呢。
不過也不能她一告訴夏油傑就判定OK。因為這種條件對npc的確是不利的,他要她的名字又沒有用!所以係統會要她去夏油傑同不同意,這就是一種規勸了。但是他最後還是同意了——而且她也的確沒說錯。根本不需要夏油傑的名字。她已經知道了,如果不是穿刺樂園不在就直接閉眼仇殺了啊。
“我叫緒方梨枝。”少女對他說。那個瞬間他愣了一下。不是因為這個名字很奇怪,恰恰相反——太正常了,反而有點可愛。所以才特彆奇怪!
“我以為你會叫鬼怒川或者火陀之類的…”他嘟囔著。而少女,不,而緒方梨枝則隻是對他露出微笑說“哈哈殺了你哦。”並且她絕對不僅僅限於話語,這家夥的行動一向快於大腦一邊說就開始一邊用腳踢他了。在被鎖鏈束縛的情況下,夏油傑躲她一隻腳已經非常夠嗆。感覺簡直像在跳踢踏舞…等一下,怎麼感覺這家夥好像是第一次得到這麼強的體術一樣?她好像抓緊每一個機會在把它加以活用。
實際上的確如此。這是額外的十點點數。之前梨枝用五點點數臨時增強了【百般武藝】,把它從雛形變成了初級。但那個點數是臨時的是她承諾不帶穿刺樂園它們進來才得到的。而現在她把五點真的加上去讓它落實了。得到了加強,她一瞬間看夏油傑的眼神也溫和了好多——這實在是一頭肥羊。
而之後的五點要怎麼用嘛…
她對夏油傑露出了笑容。
“喂,我說。我們來近身戰鬥吧?”
“優雅的、公平的、緊張刺激的鎖鏈生死戰。”伴隨著話語,五點點數注入設定空間瓦解,夏油傑聽見風聲感覺到自己正在回歸現實,同時他的下半部分仍然被鎖鏈捆/綁,並且被源源不斷的注入新的束縛(話語)。
“如果HP歸零。我就算你輸了。”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