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2 / 2)

他之前就困惑過要怎麼樣才能收容她並且不發生流血事件,那所學校一開始就有各種高官子女入住,普通人無法窺視。但他們未必願意讓自己的小孩負擔那種風險,而且自從十年前的連續殺/人事件發生。那裡也將近廢校了才對。所以才可以偷偷把她送到那裡加以培養…那同學是什麼?

她說了隻有老師是好人。原話是‘但是能見到同學和老師…嗯不過友好的大人其實隻有老師一個。剩下的全部都是人渣就是了。’前麵說【老師】後麵說【隻有老師一個】。這很奇怪。如果是所有老師中隻有一個是好人,單獨說‘xx老師是好人’就可以了。而且一開始就不用說‘能見到同學和老師’。聽起來是所有同學和老師她都很喜歡…而且老師隻有一個人。

什麼樣的學校才會隻有一個老師?什麼樣的學校才能夠讓緒方梨枝這種敏感偏激的狂信徒覺得同學都很好而且棲身其中十一年?

夏油傑一瞬間屏住呼吸,仿佛看到在校園內無數穿著修女服大大小小的緒方梨枝行走的場麵。

那就可以理解為什麼她和朋友連談心都做不到。卻可以為了她們受到‘人渣’的控製了。因為那些都是她的家人。因為全部都是自己本來就無法交談。

他的眼睛垂下去。沒有特彆去看但是可以感覺到腰間鎖鏈的存在感。緒方梨枝說過‘這也是她的孩子’。他那個時候在想人怎麼可能生出兵器,後來覺得是她的精神病症…但他現在想吐。一種更勝十年前夏天的苦澀感湧上喉頭。

不是她把自己當成兵器,是那些人把她(緒方梨枝)當成兵器。

作為母親會生下各種各樣的小孩,有的健康而有的先天殘疾。但是普通人隻需要她對咒力的克製,根本不需要她的人格和身體(她被精心培育了十一年才‘投入使用’如果純按戰爭武器投入產出比來說,有點太慢了)。所以最後就變成了這種扭曲到極致的銀白金屬。

…不,夏油傑想。他之前就覺得緒方梨枝的身體太弱了,就算沒有咒力,能夠輕鬆踢穿鋼鐵的人為什麼溫度一接近零度就快要被凍死?他又想到之前的那些異常,正常戰鬥中就連他有時也會發出痛呼,她卻沒有因此發出過任何聲音。毒氣具有強腐蝕性夏油傑剛醒過來的時候說話聲音是嘶啞的,喉嚨到鼻子都一片灼燒感。緒方梨枝卻一直把它當成催眠藥、空氣清新劑用最後甚至養成了抗藥性。還有雪崩時她明明嘴唇已經凍到發紫了卻從來沒有說過冷…

夏油傑問她“你有無痛症嗎?”

梨枝愣了一下。她的係統痛覺的確拉到了最低不過他是怎麼知道的?不過她沒說什麼,隻是很安靜的點了點頭。“差不多所有感覺都沒有。吃東西也吃不出味道來著。”

“……嗯。”

“不過我會和朋友(硝子)分享便當哦。那個時候很幸福。”她說。

夏油傑沒有再說話。他很迅速的把視線轉走因為他害怕等一下她會看出來他雙眼發紅,前所未有的殺意在體內膨脹。

難怪啊。緒方梨枝並不是那麼溫順的小孩。如果夏油傑用言語攻擊她她就會報複。沒可能身上有那麼多虐待性傷痕卻任由一群弱者施/虐…除非她根本感覺不到痛覺,也根本不覺得這是侮辱。

她一上來就踢他的肚子要求他‘好好聽她說話’,那個時候她可真是有恐怖分子控製人質的風範,但後來會顯示她真的已經很中意夏油傑了,行動中雖然想要殺掉他覺得殺掉他也可以但是是抱有善意的(這會不會太瘋狂了?)。如果理解成她根本不覺得這是侮辱就好辦了。因為以前肯定也有人一邊說‘好好聽我說話’一邊這麼踢她的肚子。

夏油傑隻有在言語攻擊她的時候她會有反應,普通的戰鬥她根本不在乎也不記仇(因為副本boss肯定要打架啊!)也是因為這個。所以那個煙頭印最早也是一年前留下來的,她卻說‘現在很幸福’。

緒方梨枝是第三年出生的小孩,她之前就有犧牲的‘孩子’。她的無痛症和身體虛弱很可能都是那群猴子刻意劣化的結果。(正常出生的無痛症小孩其實活不長的。這一點不可能是從母親那裡繼承而來)他們也在恐懼她的力量就像之前他們恐懼咒術師一樣。

而現在…他的眼睛隱晦的望向鎖鏈。他們已經有了最好用的‘兵器’。梨枝今年已經十一歲了,三年就可以劣化到這種程度,再來十一年做到這種程度也不奇怪。

所以梨枝才會被送來。這就是一場實驗。看‘廢棄品’能不能打敗夏油傑這位特級詛咒師。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不去攻擊硝子他們了!普通人還不想那麼快和咒術界全麵開戰,他們希望悄悄取得情報,那樣子找上他就再正常不過了。他已經叛逃不再從屬於咒術界了。

那群猴子…!夏油傑想。

甚至他們可能已經掌握了鎖鏈量產的技術,不然不會這麼任由她攜帶。那條原本捆綁自己的一級咒具繩,他就懷疑過緒方梨枝既然不接觸咒術界是怎麼拿到的?就算是普通人高官那邊也不可能這麼輕易得到,咒術界對咒術咒具的管控是非常嚴格的。就算給他們也隻會給一些防身的用具,怎麼想都不會是用來捆/綁的繩子,而且他們也不會輕易給緒方梨枝用掉…但如果理解成那群猴子的確咒具短缺,但【隻有這種咒具】很多就可以理解了。應該就是在孕育中誕生的殘次品。緒方梨枝有稱呼金屬為家人但對繩子的崩毀視而不見…也是因為退化到這種程度她無法再辨認了吧。而且這樣也對她比較好。

所以她才會說無法從列車上下去。戶籍上的身份‘緒方梨枝‘一直都在那所學校裡麵,她隻是一個有著相同相貌的陌生人而已。警察和政/府都無法保護她。她沒有容身之處。就連咒術界…因為她的性質,也會警惕她吧。

夏油傑看著緒方梨枝。她之前說清洗。是清洗掉所有沒有神的恩澤的人。其實她自己也明白這種行為的不正確:她說過自己的職業是恐怖分子的。她是全人類中唯一一個信仰‘神明’的狂信徒。就算是在‘同學’之間都是最特彆的一個吧。所以才會被排除出來——她才是那個要被清洗的異教徒。

此前應該也有過幾次這樣的事件。那些半出於實驗半由於她們的不穩定而被‘犧牲’的孩子們。夏油傑想起來咒術界十年間有幾次大事發生,每次都是這種搞不懂到底是詛咒師還是普通人的恐怖襲擊。每一次都沒有抓到犯人…那些緒方梨枝們應該也安靜的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就這麼一同爆炸了吧。

“你。”夏油傑問。那是宛如在陽光下膨脹飄忽的空氣一樣不穩定的聲音,幾乎要淹沒在風中,可是她還是聽見了。

“你要不要來我這裡?”

他想要更多的情報。他需要緒方梨枝本身的力量。他需要這個活證據來證明他所言非虛,並且上報給咒術界,共同合作,度過至少麵前的危機……但其實還有另外一個理由。她迷茫被弱者束縛的樣子讓夏油傑想到了十年前的自己,此前摸到的瘦骨嶙峋的背脊則讓他想到在東京等自己回去的那兩個孩子。

而且這孩子雖然沒有咒力…但也絕對不是普通人。她的怨恨不會產生咒靈。她隻是和甚爾一樣的天與咒縛而已。夏油傑告訴自己。

緒方梨枝安靜的注視著他。她好像想笑,但那也隻是很輕微的波動一樣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不見。

她安靜的搖了搖頭。

這就是無話可說了。

#

Boss坐在旁邊不說話。一直在想很了不得的東西。梨枝頭頂的稱號變來變去的鎖鏈的性質也一直在改變,不過都是往好的方向變。途中也有她的傷痕突然明顯了很多的壞事情發生,不過梨枝已經屏蔽了所有痛覺所以無所謂。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到最後甚至對她發布了招攬,隻要同意就可以轉換陣營,同時任務【打敗詛咒師夏油傑】取消。梨枝覺得這個有點恐怖了,怎麼半點招呼都不打的?還是係統看見兩個人僵持這麼久終於不耐煩了所以出此下策?

她最後還是沒有接受。因為接受的話【狂信徒】職業會直接被【盤星教教眾】給覆蓋。一看名字都知道哪個比較厲害了啊。而且職業變更她的所有屬性加成都會消失——不說遠的。現在能操控列車和炸彈都是因為狂信徒的信息掌控加成呢。

她搖頭的時候夏油傑好像很遺憾,緒方梨枝發現他的袖子都被他自己用力抓破了。

突然被這麼中意梨枝也很開心了啦。莫非這位教主叔叔覺得她很有宗教聖女的潛質嗎?在戰鬥中明明被這麼暴打了卻一點不生氣,在雪崩中保護了她,現在也不計前嫌的想邀請她加入自己的陣營。梨枝真的覺得之前車上隻是因為討厭被大叔打斷說話就踢他實在是不好意思!也覺得BOSS好帥哦真有漫畫裡反派受到挫折後半點不氣餒,隻會說‘事情變得有趣起來了’的風範。

不過對不起。她的目光很柔和的注視著夏油傑,身下的列車仍然在雪原中行駛並且發出震動,它行駛在梨枝計劃好的路線上,如果現在接受了我們兩個人都得完蛋。

不過這也是係統給的提示,任務沒有時間限製,隻說了地點是‘列車‘。尤其這輛車轉向之後,隻要緒方梨枝不讓它停就一直都會動。

“但一味的拖延時間也是沒用的。”梨枝站了起來。

她站起來的話被鎖鏈牽引著夏油傑也會站起來。她明明拒絕了他,眼神卻溫柔的不可思議。

眼睛依然是鴿子血一樣的紅色、發絲和著裝也都是會融入深夜一樣的漆黑,但此時卻讓他產生了和此前完全不一樣的印象。

梨枝往前伸出手,夏油傑以為她要把鎖鏈變成火/箭/筒了,畢竟這怎麼看都是最終決戰(葬禮)的氣氛。但她卻隻是將其變作了一把小刀。銀白色的刀身,上麵有似蛇又似藤蔓的花紋。

她無比愛惜的撫摸著它,而花紋也輕微探出身體纏繞她的指尖。夏油傑猜此前兩人應該不止一次這麼做過。在火/箭/筒機/關/槍(構建這些武器的知識全部是機密,沒有軍/方的許可是不可能得到的)等形態之前。她們應該就是這麼並肩作戰的。

家人之間的羈絆…他幾乎眼睛一熱,明明是在戰鬥即將開始的生死關頭,卻扭過頭去注視著雪景。

然後他愣了一下。

不對。行駛的路線不對。

現在列車已經行駛數個小時了,不可能一直在雪原之間穿梭…他猛然低頭望著下方,鐵軌閃爍著和鎖鏈一樣的光芒——金屬(緒方梨枝)的光芒。

整條鐵軌都在之前被她重建過了。她有操控列車的程序,可以載她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我不想讓這趟旅途(副本時間)那麼快結束。”緒方梨枝的聲音從旁邊靜靜傳來。

夏油傑沒有理會,他將所有咒力注入雙眼去觀望遠處,一直看到鐵軌延伸的儘頭。

正常來說當然是看不到的因為儘頭是另一個城市的車站。但在這裡他看見了,很近,數公裡外就是。

字麵意思的儘頭,銀白色的鐵軌在某處突然消失不見,而那個某處是一個大峽穀裂縫。

儘頭就在數公裡外——這輛列車的時速是兩百五十公裡而且隨著她的心意還可以加速。

他猛然轉頭去看她。

“我不想讓這趟旅途那麼快結束。”緒方梨枝又說了一遍。

她手中的匕首閃爍著光澤。“但還是讓我們結束它吧。”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