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12)
自打晚自習起,顧江闊就一直欲言又止的,幾乎整節課視線都沒離開過自家同桌。
薑糯感受到對方滾燙灼熱的目光,心裡的把握又加深了幾成,卻沒搭理他,全程目不斜視地看書做題,仿佛根本沒發現同桌兼竹馬的異樣。
顧江闊一聲沒吭,但胸腔裡仿佛藏著一麵戰鼓,隆隆的震響,激得他心旌搖搖,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身邊穿校服的男孩子,皮膚很細很白,睫毛又濃又長,這個年紀的男生,“帥”通常隻是乾淨,衣著得體,青春勃發,而薑糯不一樣,是真的精致濃秀,讓人一眼驚豔的長相,打從穿開襠褲起,顧江闊就每天對著他,直到現在也看不膩。
顧大江同學一邊欣賞同桌的顏,一邊悄悄地忐忑雀躍:
糯糯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會看那種帖子啊?發帖時間是去年,最後回帖也是去年,按理來說,閒逛的話,根本不會看到!
是刻意搜索的?
如果搜索他倆的名字作為關鍵詞,好像也搜得到。
糯糯沒事搜這個乾嗎?他看到這篇‘拉郎配’的帖子,有什麼感想呢?
薑糯全程沒搭理他,顧江闊也沒敢問。
轉眼就到了下課時間。
不等看自習的老班宣布放學,鈴聲一響,教室裡就發出一片悉悉索索的收拾書包的聲音,顧江闊也埋頭收拾,並且等薑糯收拾好,就很自然地把他的書包一起甩在肩膀上——幾年來如一日,他幫薑糯背書包已經背習慣了。
“顧哥,真體貼!好男人!”
後桌又發出習慣性的調侃,因為關係好,顧江闊和薑糯從來不介意,男生們也並不隻開他們“一對”的玩笑,還會有男生故意摟摟抱抱賣腐去逗女孩子開心。
可這回,顧江闊莫名心虛,罵了句“滾。”
開玩笑的男生也不生氣,嘻嘻哈哈地說不打擾他們夫夫,儼然也沒當真。
顧江闊去偷.窺薑糯的臉色,發現他麵色如常,似乎和平時也沒什麼區彆,心裡不由得又有點忐忑。
糯糯到底怎麼想的呀?是不是自己會錯意?
今晚顧爸顧媽有應酬,都不在家,家裡隻剩下兩位阿姨,倆人在學校吃過了飯,也用不著她們,整個晚上都沒人打擾。
天時地利,薑糯滿意地想。
至於“人和”,薑糯同學看了眼身邊的大個子竹馬,覺得應該沒什麼問題,成功率在90%以上。
“先寫作業,再講題?”薑糯建議。
“好。”顧江闊自然沒意見。
薑糯:“那要快一點,今晚得多留出些時間……學物理。”
“好。”
薑糯能做到心無旁騖,下筆如有神,可惜顧江闊並不能集中精力,總是忍不住去想糯糯到底什麼意思,為什麼要看那個帖子,一會兒覺得自己判斷得沒錯,一會兒又覺得自己自作多情,人家不過是隨便看看而已,能有什麼想法?
可是,糯糯這麼多年,也半個女朋友都沒交過——雖說自己起了很大的作用,親手幫他斬斷了不少桃花……
“我寫完了。”薑糯忽然說。
顧江闊回過神來:“啊,我還沒有。”
薑糯像檢查作業似的,起身,彎腰,半趴在桌子上,低頭看他的作業,有點苦惱地說:“還差多少啊?”
因為倆人習慣了回家就換睡衣,這個角度,顧江闊正好能看到自家竹馬的衣領,衣領很大,可見雪白的細膩與精巧的鎖骨。
而頗有質感的淺灰色睡衣,把畫麵襯得更高級,讓人移不開眼睛,卻又不敢褻瀆。
顧江闊就這樣僵在原地,薑糯注意到他逐漸發直的眼睛,眼中也閃過一絲笑意,但仍舊很克製,裝模作樣地歎口氣:“還有挺多的啊,那我先去洗澡了。”
“……好。”
顧江闊好像就隻會說這一個字了。
薑糯輕車熟路地跑去浴.室,又蹲下,從台盆櫃的最深處翻出一瓶香水小樣,這是味道很淡的古龍水,適合男生用。
花了半小時時間,把自己給洗乾淨,薑糯又把頭發吹到半乾,想了想,把剛剛那套睡衣丟進洗衣機,將浴巾圍在腰間,才又回到書房。
這半個小時,顧江闊一個字都沒寫出來。
忽然聽到開門聲,才像被老師抓包的小學生似的,趕緊拿起筆,裝模作樣地在草紙上胡亂寫了一行算式。
卻聽門口“喂”了一聲。
“喂,”糯仔軟軟地說,“大江.哥哥,你彆著急,我先去你臥室等著,正好累了,我躺一會兒。”
眼前的糯糯,渾身上下隻有一條鬆鬆掛在腰間的浴巾,赤著腳踩在拖鞋上,因為剛洗過澡,拖鞋濕.漉.漉的,黑色的發梢也滴著水,整個人像是一株沾著露水的、含苞待放的白鈴蘭。
臥……槽。
“等你啊。”薑小白花說。
“哦。”顧江闊喉嚨滾了一下,發出一個單音節。
然後便看著自家發小消失在門口,哢一聲關上門。
顧江闊:“……”
顧大江感到自己的大江本江瞬間起立,又罵了句臟話。
他暗罵自己禽獸,做了個深呼吸,起身把窗戶開到最大,吹了好一會兒冷風,才冷靜下來,有些忐忑地走回臥室。
顧江闊站在門口,猶豫著沒敢立即進去,他懷疑一門之隔的地方,有個白花花香噴噴的糯仔,這是他招架不住的情形。
他不想在糯糯麵前丟醜。
好在,等他終於鼓起勇氣推開門的時候,看到的是換上嶄新睡衣的糯糯。
這套新睡衣,捂得相當嚴實,領口又窄又緊,連袖子也是長的,顧江闊鬆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一陣失望。
薑糯盤腿坐在床.上,拍拍身邊的位置:“過來啊,大江.哥哥。”
顧江闊:“……嗯。”
糯崽從很小的時候,就會一口一個“大江.哥哥”,屁顛顛跟在他身後,甜得不行,但等他們一點點長大,糯崽就漸漸“一哥難求”,隻在心情特彆好,或者有事拜托的時候,才能紆尊降貴地叫一聲“哥”,平時就是“顧大江、顧大江”地喊。
顧江闊有點受寵若驚,拿出物理書和自己準備好的草稿紙,準備開講,聞到薑糯身上一股淡淡的香味。
講完一種題型之後,顧江闊忍不住問:“糯糯,你身上怎麼這麼香?”
“是嗎?”薑糯麵不改色,“可能剛洗完澡吧。”
顧江闊深以為然:“你從小就比彆的小孩子更乾淨,大夏天都沒有汗味。”
薑糯:“是麼。”
顧江闊:“嗯。”
顧江闊攥著筆,假裝盯著他紙上的公式,內心正在糾結地天人交戰,該不該問一問今天看到的帖子是怎麼回事啊?!
該怎麼問,才能進可攻退可守呢!他想試探糯崽,但更不想失去糯崽!萬一把人嚇壞了,嚇跑了,他不得後悔一輩子?
顧江闊糾結該怎麼開口,糾結得在初秋季節,都冒出豆大的汗珠。
薑糯:“………………”
薑糯實在看不下去:“你很熱嗎?”
“啊?”顧江闊抹了把汗,“沒有!不熱!”
薑糯:“………………”
顧江闊:“咱們接著講題!這裡要用到彈.性勢能公式,Ep=1/2kx2,但它又是輕彈簧,質量可以忽略,所以可以視為彈簧中各部分的張力處處相等,那麼f小球就……”
“大江.哥哥,”薑糯打斷他,“我爸今天說了件事兒,讓我挺震驚的,他竟然安排我高考之後去相親。”
顧江闊果然不講了,聲音都拔高了八度,險些一掌把床拍斷:“什麼?!”
薑糯狀似苦惱地說:“很離譜對吧?我還有好幾個月才成年呢。”
顧江闊:“誰?薑叔叔讓你跟誰相親?”
薑糯:“你知道藍圖實業的蔣家麼?蔣董事長的獨.生.女蔣夏。”
“聽我媽說過。”顧江闊,“蔣叔叔到處放話,說他就蔣夏這麼一個女兒,誰娶了蔣夏,家產都給誰,這不就是招上門女婿麼,也就能吸引那些鳳凰男,薑叔叔怎麼會這麼乾,肯定是弄錯了吧?”
薑糯扯了個抱枕,墊在自己後腰上,“我也覺得我家沒必要這麼乾,也許我爸是跟我開玩笑呢,我就聽一嘴,也沒細問。”
“你腰疼啊?”顧江闊問,“要不我給你揉揉,我教練教過怎麼放鬆肌肉。”
“行啊。”薑糯順勢轉過去。
顧江闊便順著他的腰方肌往上揉,沿著脊椎一下下地按摩,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薑叔叔應該不是開玩笑,我想起來了,他最近總跟蔣叔叔出去喝酒!你記得不,上周末,他倆還張羅著讓蔣夏來給你補課呢。”
“嗯,”薑糯,“我拒絕了。”
“對啊!”顧江闊激動道,“她高中的時候,學習可沒你好,還給你補課,這不開玩笑麼!”
“糯糯,”顧江闊說,“你肯定不會同意這麼荒謬的事情吧?蔣夏你有印象沒,幾年前咱們幾家聚過,飯局上她還敬酒,那麼一大杯啤酒,她一口就乾了,那會兒她才高考完吧?哪有女孩子喝酒的!”
薑糯:“她那不是成年了麼,你之前不還誇她很大方,很爽快,虎父無犬女,以後肯定是個乾事業的女強人?”
“我還誇過她?不可能!”顧江闊酸溜溜地說,蔣夏一看就不是好姑娘,一點也不文靜,就是個瘋丫頭,還比你大三歲,那麼老!”不像我,就比你大半歲!青春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