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那個許家思?”難得顧江闊竟然還記得這個名字,他酸溜溜地說,“這人好像跟那個丁憑舟不清不楚的,把你當假想敵。”
“喔,”薑糯嗬嗬冷笑,“是不是軍訓時候跟你表白的那個許家思?”
顧江闊噎住,看向天花板,鏗鏘有力地說:“完全沒印象!那麼多年前的事,誰能記得住啊?”
薑糯:“記性不好,怎麼還記得許家思把我當假想敵?”學生時代的顧江闊一直躲著許家思,執著地維護自己純潔的身體,除了薑糯之外,從不跟彆人發生超出正常社交範圍外的肢體接觸,所以視跟他表白過的許家思如洪水猛獸,倆人一共也沒說過幾句話。
他竟然還記得許家思把自己當做假想敵,能扯上丁憑舟,進而吃個陳年飛醋,不愧為老醋成精。
不過,積累了多年與醋精共處的鬥爭經驗,薑總也有對付他的辦法,就是以毒攻毒。
顧江闊果然被懟得啞口無言,腳底抹油:“突然想起來有個郵件還沒發,我回辦公室看看。”
薑糯忍著笑,跟在後邊。
不過,他怎麼記得,當年許家思被丁憑舟以詐騙勒索罪告上法庭,判了三四年?按理來說,加上減刑,早就該出獄,這都七八年了,怎麼也不該還在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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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很快揭曉,甄局所說的那位老熟人,並不是蹲在監獄裡的犯人,而是薑氏集團從前的老夥計。
要不是甄局刻意提醒,薑糯都沒認出來,那個穿著印有“xx網絡維修”字樣工作服的老工人,竟然是黃棟梁。
甄局叫了好幾聲‘老黃’,黃棟梁才避無可避的走過來,很不情願地跟薑糯相認:“薑總,好久不見。”
薑糯遲疑地問:“你是黃棟梁黃伯伯?”
黃棟梁尷尬地說:“……嗯,是我。”
這位黃棟梁,乃是跟著老薑總一起創業的元老,聽說年輕時很有乾勁兒,可惜隨著年紀漸長,就躺在功勞簿上不思進取,還很喜歡倚老賣老,等老友老薑總急病去世之後,他便欺負薑糯年幼,處處用身份壓製他,妄圖把‘少主’架空,自己做‘攝.政.王’。
上一世,黃棟梁還真作威作福了一陣子,可惜這輩子,19歲的薑糯殼子裡裝著三十歲男人的靈魂,黃棟梁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三下五除二就被薑總收拾得卷鋪蓋走人。
不過,薑糯聽說黃棟梁離開薑氏之後,和那些一同被辭退的元老一起合夥創業,好像過得也還可以,雖不如從前,但也比下有餘。
怎麼淪落到……
“你怎麼做起維修工了?”薑糯震驚地問。
薑總這真情實感的震驚,比一巴掌打在他臉上,還讓他難受,黃棟梁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辯解道:“不是維修工,這是在創業,我自己當老板。”
“對!他是老板,公司從董事長到維修工再到保潔大叔,全是他一個人哈哈哈哈哈!”一旁的保潔阿姨大笑。
後勤部的年輕獄警臉都綠了,連忙把亂插嘴的保潔阿姨拉走。
領導來檢查,瞎說什麼呢!
可領導和企業家都沒什麼異議,那位長得跟電影明星似的大老板薑總還和顏悅色地朝後勤警擺擺手,示意沒事,才不怎麼真心地說了句不疼不癢的客套話:“老黃,你如果生活上有什麼困難,可以……”
“沒有困難!”老頭子要臉麵,梗著脖子說,“創業嘛,有賺就有賠,之前站錯了風口,但沒關係,我——”
“沒事就好。”薑糯,“那您忙吧,借著創業,我就不打擾了。”
黃棟梁:“…………”
好明顯的諷刺意味,但黃棟梁現在不是“黃總”,而是“老黃”——他最討厭彆人叫他“老黃”,“老黃、老黃”,跟叫狗似的。
但說句不好聽的,他還真未必有寵物狗過得好,快六十歲的人,活得還不如一條狗。
更讓人尷尬的是,如今的窘迫,還被昔日看不起的小輩看見了,真是隔壁扔孩子——丟人!
怎麼就那麼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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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糯心裡明鏡似的,想必是甄局發現的,今天刻意讓他們見麵,給薑糯出口氣。
薑總早就不在意這老東西,這麼多年過去,當初的處處針對,早如浮雲般散去,他幾乎忘了黃棟梁是誰。不過,薑糯還是願意領甄局的情,適時地對他表示感謝。
“這麼說,咱倆之前猜錯了。”趁著記者的攝像機沒開始的空當,薑糯跟顧江闊咬耳朵。
“原來‘老熟人’指的是這老東西。”顧江闊附和。
薑糯:“你說,他做了什麼生意賠到這種地步?得靠做修理工度過晚年,這也太誇張了,該不會是碰房地產了吧?但如果他涉足房地產,薑氏集團不可能不知道……哎,跟你說話呢,看什麼呢?”
“網購。”顧江闊神神秘秘地把手機懟到薑糯麵前,獻寶似的說,“今天新聞你看了麼?原來賣這種東西的還有旗艦店!”
薑糯隻瞥了一眼屏幕,就趕緊奪過手機,按了鎖屏。
“顧大江!”薑總壓低嗓子,紅著耳朵說,“正式場合,你看、看情.趣.內.衣?”
顧江闊也小聲回:“沒有沒有!我是剛剛看財經新聞,說這家店年入幾千萬,利潤比很多普通企業都高,因為它退貨率低……我這不是見識見識,想分析分析它的商業模式。”順便看看款式,支持一下生意。
“……”薑糯,“你都分析出什麼了?”
顧江闊一本正經地說:“它在這個無人問津的賽道上,吃到了互聯網紅利,給網購的方式附能,質量和實體店對齊——都是一樣的一撕就破——從而形成線上線下閉環,因為貼心的服務,極大提升用戶忠誠度……”
“閉嘴吧。”薑總捂臉。
顧江闊:“好勒。”
看到倆人肩膀挨著肩膀坐著,一旁的領導們忍不住感歎:“早就聽說薑總和顧總是模範夫夫,感情真好啊。”
恰好工作人員也過去請:“薑總,顧總,彩排要開始了,您二位請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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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電視台的紀錄片相當嚴謹,正式采訪之前還有彩排,看來上頭非常重視。
薑糯天生一張上鏡臉,顧江闊身高腿長,比例極好,也怎麼拍都好看,導演隻讓他們試了一遍,就滿意地表示通過,後半場便是兩夫夫在一旁看著導演、執行導演,乃至製片主任也下場跟甄局他們解釋什麼時候看哪個鏡頭,什麼叫走位。
而場務模樣的工作人員則和獄警溝通,拜托他們組織犯人們出鏡,似乎是想要拍攝一些監獄日常,突出科學管理的主題。
“不要有演戲的感覺!大家平時怎麼樣,就怎麼樣,這是紀錄片,旨在記錄監獄內的真實生活狀態!不會有麵部特寫的放心!”場務拿著擴音器喊。
“等等,”顧江闊忽然說,“那個,第一排,離咱們最近的家夥,你看眼熟不?”
薑糯望過去,還真眼熟,越看越眼熟……等等!
“!”這也太巧了吧!
這算不算‘說曹操曹操到’?
顧江闊:“看來咱倆沒猜錯。”
薑糯難以置信地說:“真沒想到,一口氣遇上兩個熟人。……可我記得,他應該三四年前就出獄了啊?”
顧江闊就比較直接:“我去問問。”
話音剛落,他便邁開長.腿走到那夥預警中間——薑總沒阻止,他既覺得太八卦有點丟臉,又抑製不住內心八卦的小火苗,索性隨顧江闊去。
預警們分不清誰是誰,把今天來的貴賓統一當做領導,很痛快地滿足了顧總的好奇心,薑糯遠遠地看著,隻覺嘀嘀咕咕了好久,從說、聽八卦的倆人表情上,可以預見,應該是個大瓜。
而此瓜當事人許家思的臉色就更精彩,他忽然四處張望,目光定格在西裝革履、氣度非凡的薑糯身上,眼中閃過一絲無奈的憤恨。
薑糯:“……”
這個許家思,兩輩子了,還是這麼喜歡跟自己過不去,即便淪為階下囚,也要瞪自己一眼,真是……無語!
早在上一世,這家夥就仗著自己成了丁憑舟的小三,跑到薑糯麵前耀武揚威過,而這一世,他竟和丁憑舟交惡,用不雅照勒索不成,被丁憑舟告上法庭。
這時候,顧江闊折返回來,跟薑糯咬耳朵,第一句就是:“大瓜!你猜這小子怎麼進去的?”
薑糯:“豔照門?丁憑舟告的他,當年在朋友圈傳瘋了。”
“那是第一次!”顧江闊,“三年前放出來,結果又進去了,你猜二進宮是為什麼?”
薑糯:“什麼?”
顧江闊:“刑事案件!這小子行啊,竟然敢動刀子,還光天化日的,獄警跟我說,他當街切了一個流浪漢的命.根子。”
薑糯:“!!!”
他好好的,怎麼會拿刀捅人,還專挑那種地方?
順理成章地,薑糯想起一個名字,問:“知道那個被捅的流浪漢是什麼人嗎?”
其實說起流浪漢,顧江闊腦海裡也一下子浮現出七八年前,最後一次見丁憑舟的情形,那時候丁家破產,丁憑舟已經跟流浪漢沒什麼差彆,一頭亂糟糟的頭發,一張臟到糯糯都認不出的臉。
可顧江闊嚴謹地說:“他沒說,不過這事兒好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