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陶陶的(1 / 2)

民國小掌櫃 折吱 9107 字 3個月前

二爺不吃人!

阿笙心裡頭一慌,趕忙搖頭。

二爺又不是猛獸,怎麼會吃人呢?

他更不是出於害怕才躲開。

阿笙手裡頭還捏著勺子,他忙將勺子放下,還沒來得及打手勢解釋,二爺已經鬆了手,“好了,繼續吃吧。”

眼見著二爺將方才給他擦汗的那條巾帕收起,情急之下,阿笙忙打手勢,“這帕子能,能給我嗎?我拿回去洗!”

阿笙比劃完,方才意識到自己的這一請求不大妥當。

二爺的帕子想來用料必然是十分名貴。

方才爺給他擦汗時,他還聞見一股淡淡的辛夷、薄荷的香氣,同爺身上的香氣極為相似,許是要交由專人打理未為可知。

阿笙輕咬著唇,忙又打手勢,“抱歉,我是不是教二爺為難了?如果不方便也沒關……”係。

阿笙尚未比劃完,隻聽二爺道:“阿笙自己洗麼?”

哎?

阿笙一怔,待反應過來,忙鄭重點頭!

二爺的東西,他自是要自己洗的!

“如此,便有勞阿笙了。”

阿笙盯著二爺遞過來的帕子,有片刻的愣神。

反應過來,二爺這是答應了的意思,高興得不行。

待他將帕子洗淨了,還給二爺,如此不管二爺有沒有點長慶樓的外送,他便都能見上二爺一麵!

想到這裡,阿笙的心就砰砰跳個不停。

他可真聰明!

不敢將心裡頭的興奮表露得太過明顯,怕二爺瞧出了他不堪的小心思,阿笙小心地接過了帕子,寶貝地、鄭重地收進袖口,貼身放好。

阿笙將帕子收好,抬起頭,便瞧見二爺在看自己。

阿笙隻是知道,二爺看的定然不是他,應當是確認他有沒有將帕子給收好。

即便如此,阿笙仍是通紅了臉頰,一顆心鼓噪著,比夜裡的蟲鳴還要響。

剩下的那點餛飩阿笙吃得極慢。

一是老板實在,一碗餛飩的量實在不少,阿笙已經飽了大半,自是放慢了速度。

再一個……

舍不得吃得太快。

等吃完餛飩,他同二爺兩人便要分開了吧?

不管吃多慢,一碗餛飩還是漸漸見了底。

餛飩裡頭加了些蛋絲還有蝦米,湯很甘鮮,阿笙端起湯碗,喝了幾口。

將碗放下,視線不經意瞥見二爺桌前的餛飩,微微一愣——

二爺碗裡的餛飩幾乎沒有動過!

阿笙神情懊惱。

怪他!

他應當知曉的,這種街頭小吃,二爺定然是吃不習慣的。

興許這是二爺生平頭一回,坐在這種臨時支起的小攤鋪。

想到這裡,阿笙愧疚不已。

二爺是為了遷就他……

注意到阿笙看過來的眼神,更是捕捉到了他臉上的懊惱,謝放主動出聲解釋道:“不是不愛吃,也不是吃不習慣,是自月前大病一場後,胃口便不大好,吃不下太多東西。”

無法吃太甜膩或是太重口的東西,亦無法一次性吃下太多。

隻能少吃多餐。

倒是同他上一世,初戒酒後的清醒有些像……

前世,父親去後,謝家一派散沙。

他懶得參與大哥、三弟以及其他兄弟姐妹之間的弄權,參加過父親的葬禮,隻拿了自己的那份,便隻身一人離開了北城。

他未曾想過,他自小相伴著長大,感情甚篤的小弟,會覬覦上他的那一份。

為的,僅僅隻是向大哥投誠。

至親相殘,這世間還有比更荒誕,更滑稽可笑的麼?

他對這世間的一切失望透頂。

終日飲酒度日,便是揮金如土,囊中逐漸羞澀亦從未在意。

起初,謝二爺這個身份,尚能換來幾分薄麵,酒家會令夥計將酒送至他借宿的客棧,月下旬再來叫人上門收錢。

漸漸地,酒家的夥計是未肯再來的了,需他自己親自去一趟。

再後來,他尚未走至門口,便被店家攜夥計冷麵轟走。

時“友人”建議,他字畫頂好,不若替權貴畫一些字畫,以換酒錢。

鬻字畫謀生而已,那麼多文人做得,他謝南傾如何做不得?

便當即寫了幾幅字,托“友人”找合意的賣家。

約在他入住的客棧碰頭。

“你以為你謝南傾的字當真值數十大洋?謝老已辭世,如今謝家是大爺做主,大爺登了報,早已將你從族譜中除名!就這種破玩意兒,我呸!”

賣家將他的字畫洗漱扔於他的臉上,“友人”在旁隻是冷笑著。

他方才可笑地意識到,原來一切不過是局。

一場刻意為羞辱他而設的局。

因著欠下諸多酒錢,他被從酒樓轟了出去。

“沒錢還要充大爺,給我打!”

“給我狠狠地打!!”

那麼多拳頭落在他的身上。

那麼多雙腳,碾過他的手。

是阿笙,將一灘爛泥的他,背了回去……

他至今沒有想到阿笙小小的軀殼裡,怎會那般有毅力。

先是替他將人趕跑,又背著他,走了好幾裡的路。

酒不是一夕之間便戒斷的。

各中辛苦,血淚,倘使不是阿笙陪著、看著,前世的謝南傾,絕活不到慶和十年。

聽說二爺自大病一場後,胃口便總是欠佳,阿笙杏仁般的眼睛睜大,賽過棋子黑一雙眼睛盛滿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