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兒同兒媳相繼去世後,你陸陸續續,從我們家中拿走不少東西,不值幾個錢,卻是抵你多餘的房資綽綽有餘。
其他的物件我都不要了,唯獨那枚印章,確實我兒、兒媳在這世間唯一的遺物,還請行個方便,歸還於我。”
吃進去的東西,哪裡還有叫人吐出來的道理?
那婦人態度再次變得蠻橫起來:“東西我已經當了,你若是要,你自己去向當鋪討要。”
小石頭大聲地嚷嚷道:“前幾日我陪爺爺去你說的那家當鋪問過了,人掌故的說壓根沒收到雞血石印章!定然是你藏起來了!你將爺爺的印章還回來!”
“我說小鬼,你不要胡亂冤枉……”
謝放溫聲打斷了婦
() 人的話:“應是雞血石印章太過稀有,店鋪掌故定然詢問了你那枚印章的來曆。你定然支支吾吾,沒有如實說。
掌故的便會留一個心眼,擔心你這東西來路不正,日後會給他帶去麻煩,所以沒敢收。所以,我猜想,你那日應是沒有當成,而是胡亂典當了其它的印章,拿了票據騙過老人家。”
錢家婦人臉色乍青乍紅。
謝放觀其臉色,便知曉,自己這是猜對了。
“那枚印章再珍貴,換不來錢,在你那裡便一文不值。興許,你已經托人聯係城裡的有錢人家,出手那枚雞血石印章,雞血石印章確是稀有,隻要你曾經放出過消息,我稍微一打聽,便能有個眉目。
這位嫂嫂,您覺得,如果那買家知道,您那東西既是你從老人家這裡騙去的,讓他在圈子裡顏麵無光,你猜,他會不會高興?”
“你,你少拿話來唬我!康少派來的人說了,隻要我那枚印章是真的……”
自知說漏了嘴,那婦人連忙住了口。
謝放一怔。
康誌傑?
欲要買下老人家印章的人,竟是康誌傑?
謝放低笑出聲:“這個世界還真是小。”
阿笙也是眼露錯愕。
那個康少不是在外頭欠了一屁股賭債,甚至主意都打到康小姐頭上去,怎的……還有錢買什麼雞血石印章?
…
婦人將謝放說的每一個字都聽得真切。
這個世界還真是小……
什,什麼意思?
難不成,這位爺竟識得康少?
錢家婦人驚疑不定地道:“您,您識得康少?”
謝放:“街坊鄰居。”
婦人眼露錯愕,“您,您是謝二爺?”
符城誰人不知,去年春,自北城來了一位謝二爺。
一出手,便將康府彆院給買了下來。
從此春行館,賓客往來不絕,比前都督康閔尚在世時都還要熱鬨。
謝放是鮮少會在人前擺什麼譜子的,這一回卻是微一頷首,姿態矜慢。
眉目不肅自威。
…
“原來是二爺……是民婦有眼不識泰山。誤會,一切都是誤會一場,誤會一場……”
得知了謝放的身份,那位婦人的態度當即來一個大轉彎。
謝放抬了抬手,待婦人停下話頭口,淡聲問道:“那枚雞血石印章可還在?”
“還在,還在!我這就去取,我這就回去去取……”
知曉謝二爺這樣的身份,不是自己能夠開罪的起的,婦人變得很是配合。
不一會兒,婦人便回來了,手裡頭拿著一個黛色荷包。
虞清鬆神情激動地瞧著走近的婦人。
“二爺,東西就在裡頭……”
婦人雙手將黛色荷包遞過去,語帶諂媚地道。
謝放接過,遞予老人手中,“老人家,還請您仔細看過,裡頭
的,可是您的那枚印章。”
虞清鬆顫抖著手,從謝放手中接過那個黛色荷包。
打開荷包時,雙手更是抖得厲害,險些沒能拿穩。
待看過裡頭的印章,確認便是自己的那塊印章之後,老人眼睛一紅,雙腿屈膝,“多謝兩位恩人,”
怎,怎的又跪啊?!
謝放:“老人家快快請起。”
阿笙反應稍稍慢了半拍,也趕忙伸手,將老人扶起。
…
老人終於要回了自己的印章。
隻是這地方,確是不能住了。
謝放還是給了婦人十個銀元,借用了婦人兩個壯漢,替老人收拾東西。
謝放深知像是錢家婦人這樣的人,倘若一點便宜不給對方占,日後若是有機會,定然會暗地裡下絆子。
不若給幾個銀元,留個一線,他日興許還能有用得上對方的地方。
婦人一開始客氣著沒收,二爺堅持,也便強壓著上揚的唇角,將銀元給收下了,很是爽快地借了兩個人。
說到底,那雞血石印章說是值錢,可都好幾日過去了,那康少沒個動靜,誰知道是不是當真要買。
要是砸她手裡了,同一塊破石頭有什麼區彆?
哪裡有落入口袋的銀元叫人安心!
阿笙剛好騎了烏梅過來。
便將老人的東西,放在烏梅身上,給烏梅馱著。
得出了臨水街,才好叫車。
老人的東西少,可東西再少,也有重量,阿笙便沒舍得再坐上去,隻是牽著。
小石頭陪爺爺進去拿爹娘的骨灰。
謝放怕阿笙累著,走上前:“我來牽吧。”
“呃,啊……”
誰知道,像上回一樣,隻要二爺靠近,烏梅便鬨脾氣。
“還是我來吧。”
阿笙笑著,將二爺拉到一邊,擔心烏梅當真衝撞了二爺。
謝放低頭,覷著烏梅黑色的眼睛:“它不喜歡我。”
阿笙從袋子裡裡,摸出一個甜瓜,遞給烏梅。
烏梅張著嘴,將甜瓜咬成兩半,吃得津津有味。
阿笙在邊上,笑著摸著烏梅的腦袋,仰起臉,比劃道:“回頭,二爺請烏梅吃甜瓜呀。烏梅可喜歡吃甜瓜了。”
謝放注視著阿笙帶笑的眉眼,視線落在輕撫著烏梅腦袋上的那隻手。
阿笙見二爺一直盯著烏梅,神情困惑。
二爺可是……也想吃甜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