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半個主子(1 / 2)

民國小掌櫃 折吱 16472 字 2個月前

康誌傑自是不肯坐下。

後頭是被站在他身後的兩名警員給扣著肩,強行落座。

詹局長轉過腦袋,在他耳畔輕笑了一聲,和煦地道:“誌傑啊,坐吧。年輕人,要沉得住氣。”

詹局長身份地位在這兒,身邊又站著兩名警員,康誌傑便是表現怒氣都不敢,強忍著怒火,應了一聲,“是,詹局。”

康誌傑緩緩在位置上重新坐下,目光更加憤恨地瞪著謝放。

謝放隻是微抬著下巴,姿態閒適地望著戲台,仿佛戲台上隻是上演著尋常的戲碼,所有的變故都同他無關。

謝南傾這個小人!

康誌傑怒極,在心裡痛罵謝放,偏又拿對方無可奈何,隻能轉過頭去,一雙眼睛猩紅地瞪著台上,穿著一身戲服,在他眼裡比醜角都還要不如的親妹妹康沛嫻。

康誌傑臉色難看地仿佛咽下一口蒼蠅。

丟人現眼的東西!

越來越多的賓客將康沛嫻認出。

“是康小姐!”

“康小姐怎麼也穿著戲服?是也要上去唱戲?”

“真逗,你見過女人拋頭露麵的?”

“聽說北城那些個大城市,都時興婦女解放了,男女同校不說,便是女子也可以去拍什麼電影了。”

“天爺!這是什麼婦女解放麼?女子拋頭露麵成何體統!這是要翻天!要壞我們老祖宗規矩!”

阿笙這會兒多少猜到康小姐穿著秦香蓮的戲服出現在戲台上,多半是同沈老板有關。

此刻聽著台下賓客的議論,心裡頭倒是著實佩服康小姐的勇氣。

能夠在這麼多賓客麵前,穿著戲服,站在戲台上,確確實實對於許多思想陳舊的老爺們而言,當真算是“翻天”的舉動。

不說老爺們,怕是許多少爺也是這般認為的。

方才康誌傑不就是一副恨不得衝上去,將康小姐拉下來的模樣?

康誌傑就坐在他們隔壁桌,他這會兒卻也不好向一爺確認,康小姐之所以出現在戲台上,是不是一爺的安排。

也便隻好繼續看戲。

戲班子的樂師們,提前得了吩咐,不管台上發生什麼,沒有東家的吩咐,琴司、司鼓不得停。

師傅們坐在後台,也瞧不見前台的情形。

因著已經提前從福祿那收到一爺提前給的一批賞錢,因此,便是戲台上的其他人因著沈曄芳的反常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慌張地不知所措,那急促的樂聲卻還是在繼續。

康沛嫻便是在越來越急促的鼓聲中,緩緩地走到台的中央。

台上,沈曄芳的臉色遠比康誌傑的要難看得多,隻是被重墨的濃彩給遮住了而已,滿眼懼色,倒是比先前“陳世美”派韓琪暗殺“她”一雙兒女都要驚惶。

背後的戲服早已被冷汗所打濕,沈曄芳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在戲台上一動不動。

他隻能驚慌地向自己的經理人求助。

沈曄芳的經理人是個臨場經驗十分豐富的人(),在最初的錯愕過後?[((),立馬就反應了過來。

不說沈曄芳這會兒有求於他,便是沈曄芳什麼指示也沒有,他也不能讓人壞了他的場子!

台上眾人尚未反應過來,他已然從邊上疾步地走上戲台的階梯,臉上堆著笑,朝著康沛嫻拱手作揖,高聲道:“喲,喲,這不是我們康小姐麼?

康小姐,我知道啊,你是我們沈老板的戲迷。這獻花、送禮物,要求跟我們沈老板合個影,說幾句話的事兒啊,咱們下了台之後再說。啊,”

這是明麵上的話,

與其說是說給康沛嫻聽的,不如說是說給現場的大家夥聽的。

四兩撥千斤地解釋了康沛嫻為什麼會這般突兀地出現在舞台上的原因。

這位經理人確實是個人精。

但見他不著痕跡地湊近了康沛嫻,背對著眾人,低聲道:“祖宗,有什麼話,咱們台下說,啊!你要是真的鬨開,那你同曄芳可真就沒戲了。你放心,等下了台,我便是摁著曄芳的腦袋,也一定要他給你個說法。可好?”

以上這番話,才是真正要同康沛嫻說的。

一邊說著,一邊趁著康沛嫻不注意,朝身後的兩個武行使眼色,嘴裡頭再次揚高了音量,“康小姐,康小姐,您不要生氣,我們沈老板絕不是不肯接受您的這一番心意。啊。”

這是打算“文”的不成,來“武”的了,總之,先把人給帶下去,將這事兒揭過去再說。

讓“康小姐不要生氣”也是防止等會兒康沛嫻要是當真鬨將起來,眾人隻會以為康沛嫻是獻花不成,惱羞成怒,耍脾氣。

“好家夥,我說呢,怎麼台上有兩個‘秦香蓮’。敢情康小姐是追求人沈老板追求到台上來了。”

“這多少有些過分了啊!這不是壞了我們大家夥的興致麼!”

“康小姐此舉做得是過分了些,今日是春行館唱堂會,又不是他們康府的!這麼做未免太不給南傾麵子。”

“下來!”

“下來!!”

“我們還要聽戲呢!”

台下賓客當真以為康沛嫻是再耍大小姐脾氣,因著仰慕沈老板,鬨到戲台上來了,也便不滿地鬨將起來。

不得不說,這位秦經理的心思確實狠辣。

明明是沈曄芳始亂終棄,經他的口這麼一說,倒成了康沛嫻仰慕沈老板這位大花旦不成,故而上台來撒潑。

康沛嫻氣得身子都在發抖。

尤其是,當她瞧見她傾心愛過,甚至將女子最寶貴的身子都交予的人,從頭到尾不發一言,隻拿一雙戒備又驚恐地眼神看她,默認秦經理對她的欺侮,心裡頭隻覺心灰意冷。

如果說,在上台之前,康沛嫻心裡對沈曄芳還存在著什麼希冀,那麼在這一刻,這份希冀到底是破滅了。

康沛嫻到底是有備而來。

() 兩個武行尚未靠近康沛嫻之前,康沛嫻從袖子中抽出了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脖頸的前——

“我看誰敢上前!”

冰冷的匕首在陽光下泛著寒光,阿笙隻覺遍體生涼。

他張大了一張嘴,卻是一點聲音也無。

倒是台下賓客嘩然。

虞清鬆第一時間,遮住了孫兒的眼睛。

“一爺,會不會出人命?”

阿笙著急地輕拽了一爺的衣袖,比劃著“問”道。

要是按照康少的說法,康小姐的出現是一爺的安排,回頭康小姐在台上當真出了什麼事,可如何是好。

康沛嫻會將匕首藏於袖中帶上台,更是以自己的性命相要挾,不許秦經理等人靠近,此舉亦在謝放的意料之外。

不過,這也說明,沛嫻是早有計劃。

謝放了解這位康小姐的性格,知道她是一個比男子還要要強的女子,像是因為被負心,便自刎於台上的事情,她不會做。

謝放低聲道:“康小姐的目的在於逼沈老板給她一個交代,放心,在不會有事的。”

到底是人命關天,阿笙如何能真正放心?

阿笙一雙眼睛仍舊是緊張地盯著台上,心裡頭祈禱著,康小姐可千萬不要有事才好。

台上,兩個武行忌憚地未敢再往前。

秦經理亦是被嚇得不輕,“這,康小姐……康小姐使不得,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啊!”

這要是在台上弄出人命來,那以後誰還敢請他們戲班子唱堂會!

莫說唱堂會,怕是以後再想要吃這碗飯都難!

康沛嫻早就料到這位秦經理不可能當真向著自己,又哪裡會讓對方“請”自己下去的機會?

見兩個武行同這位秦經理均忌憚地不敢再靠近自己,康沛嫻轉過了頭。

一雙鳳眸直勾勾地盯著沈曄芳,眼底蓄著淚光,“日華,你到現在也不打算同我說一句,哪怕是一句道歉的話,是麼?”

沈曄芳原名,沈日華。

因著領他入行的師父認為,日華這名字太過方正,不容易被記住,在這一行當不好叫響,不像是能帶火的,便改了名字。

“嗯?日華?沈老板不是叫曄芳嗎?”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沈老板改過名。他原名就叫這個。

不過,這事隻有同沈老板極為親近的人才知道。便是我,都是聽從前在沈老板家中乾過活的傭人提起擠過的。康小姐為何會知道沈老板的本名?”

“是啊。為何康小姐會知道?”

沈曄芳將賓客的議論聲聽了個分明,他心裡頭恨極了康沛嫻。

當初以為沛嫻人如其名,是個嫻淑的傳統女子,縱然是日後分手,定然不敢將事情鬨大。

哪裡想到,沛嫻身為高門之女,竟這般不顧臉麵!

沈曄芳下意識地想要逃。

他環顧戲台周遭,在每個戲台的下麵,竟都有陌生

家丁守著。()

是……是沛嫻求了一爺,一爺才安排沛嫻上台,且又防著他臨陣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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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小姐,您這又是何苦呢?便是曄芳尚未成名前,受過您的資助。這一行有一行的規矩,您私底下給曄芳送花,甚至要求他同您合影都成,在戲台上,咱們不能這麼做。啊。

康小姐,您隨我下去吧。好歹讓曄芳將這出戲給唱完不是?”

“是啊!好歹讓人把這出戲給唱完啊!”

“康小姐,您下來吧!”

“康小姐,請您下來!”

台下賓客大聲地喊。

康沛嫻見大家當真聽信了秦經理的一麵之詞,而她曾傾心愛過的男子竟全然無動於至此,持刀的手嵌入幾分肉裡,血汨汨地從她的肌膚滲出,染紅了她青色的戲服長袍。

眾人被嚇住,不敢再出聲,以免再刺激到了這位康府小姐。

台下鴉雀無聲。

唯有淒婉的配樂在響著,倒是意外地極為應景。

“一爺!”

阿笙緊張地拽住了一爺的手腕,著急地比劃著,“要不要勸康小姐下來?”

阿笙是當真擔心會鬨出人命。

謝放看著台上的康沛嫻,“不用。”

他同沛嫻有過協議。

他賭沛嫻不會一時衝動,當真做出傻事。

阿笙錯愕:“一爺?”

“阿笙,好好看著,這出戲,一爺是特意為你排的。”

如今演員都已就位,戲已開場,自是撤不得。

阿笙愣愣地看著一爺。

什,什麼叫,為,為他排的?

“小阿笙,好好看戲。”

謝放兩隻手,轉過阿笙的腦袋,使他的臉麵對著戲台。

阿笙平時在廚房殺雞,眼都可以不眨一下,下手的動作又快又狠,這會兒瞧見康小姐脖頸間的傷,卻隻覺心跳加速,莫名有些害怕。

阿笙實是不知,一爺究竟如何能夠做到這般麵不改色的。

由於方才被一爺轉過了腦袋,阿笙這會兒麵對著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