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酒店民宿的熱水壺都不衛生,最好不用。”徐晚星好心提醒。
“誰說是燒水給你喝了?”
他頭也不回,從塑料袋裡拿出兩隻熱水袋,最傳統最老式的那一種,顏色是土氣的紅,必須灌熱水,涼了又換。
“旁邊的小超市物資有限,沒有充電熱水袋,隻能將就一下。”
徐晚星一愣,這才明白他在這十分鐘裡都做了些什麼。問前台,去超市,買暖寶寶,又帶了兩隻熱水袋。
她從被窩裡鑽出來,“我來吧——”
“上去躺著,彆讓我看見你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他回頭給了她一記平日裡補課時的威嚴眼神,她隻好灰溜溜地又回到被窩裡。十來分鐘的時間裡,她的努力也有一點成效,至少被窩不再冰得像冷凍庫。
而眼前這位學霸,雖然刻薄話不斷,但仍以充足的耐心燒好熱水,灌好了一隻熱水袋,遞給床上的她,“先抱著。”
徐晚星接過手,張了張嘴,說了句謝謝。
喬野問她:“暖寶寶貼了嗎?”
“還沒。”
“貼毛衣外麵,彆太貼身,免得燙傷。”他又回到桌前,拿了熱水壺重新接水、插上電,準備灌第二隻熱水袋,“你貼你的,放心,我不回頭。”
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後,徐晚星說:“貼好了。”
咕嚕咕嚕的沸水在拚命冒泡,他嗯了一聲,關掉電源,灌好了手裡的熱水袋,回頭遞給她,“這隻放腳邊。”
徐晚星接過來,瞟了眼一早看見的袋子裡那包煙,原本不想說的,卻還是忍不住,“不是說了讓你彆抽煙了?”
“沒怎麼抽了。”
“那你買來乾什麼?”
“望梅止渴。”
“……”
“暖和點沒?”
“好多了。”寒意被懷裡和腳邊的熱水袋驅散,徐晚星抬眼看他,嘖了一聲,“你這麼善良又熱心腸的樣子還真少見。”
“要不是見你快凍死了,我怕明早見報,落個見死不救的壞名聲,也不想這麼麻煩。”
“那還真是難為你了。”
“放心,沒有下次。”
徐晚星撇嘴,想了想,沒忍住又問:“那換個人呢?隨便來個阿貓阿狗,都這麼不怕麻煩、助人為樂嗎?”
喬野抬眼,“換個人,換誰?”
“不知道,比如傅意雪?”她哪壺不開提哪壺。
“……”
喬野看著她,站在床邊輕哂一聲,“徐晚星,你以什麼立場來問的這個問題?”
“就,就隨便問問啊,不愛回答就算了。”她移開視線,飄忽不定地看著窗外,心跳砰砰砰的,像是高速公路上沒頭沒尾一陣亂竄的小鹿,隨時有被撞死的風險。
喬野淡淡道:“不負責任的問題我不回答。”
她一頓,下意識問他:“那你要我怎麼負責?”
屋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頭頂是昏黃的燈光,榻榻米單人床上,她披散著頭發抱著腿,把自己裹得像隻粽子,懷裡還捧著那隻滾燙的熱水袋,腳邊躺著另一隻。
她偷偷抬眼覷他,察覺到他立在窗邊,被拉長的身影溫柔地罩在她身上。
窗外是一地月光,遠方有逶迤雪山,寂靜深夜裡,山頂大概在落雪,外間隻有凜冽的風聲。
他的影子把她罩得嚴嚴實實,儼然一個不著痕跡的擁抱。
良久的沉默後,喬野低頭看著她,說:“怎麼負責,你自己想。”
徐晚星暈頭轉向,“我還什麼都沒做,怎麼就要負責了?”
“那你想做什麼?”他從容不迫地反問。
徐晚星忽然覺得口乾舌燥。
這對話沒頭沒尾,毫無方向。不管和誰相處,明明一直以來說了算的都是她,今日卻好像老司機翻車,方向盤突然失靈,再也不由她控製。
“我想做什麼?我想喝水——”她沒話找話說,忽然覺得有點熱,從被子裡鑽了出來,趿著拖鞋去倒水,好在他關了熱水袋後,水壺裡還剩了一點。
“不是說不衛生嗎?”
“口渴的時候誰管那麼多。”她倒好一杯水,按捺住亂跳的心,湊到嘴邊。
然而下一秒,一隻指節分明的漂亮的手從天而降,端走了她的水杯。
“誒——”
不待她抬頭問出口,那個強盜就低頭喝了她的水。
“乾嘛啊你,水也要搶?”徐晚星匪夷所思望著他。
“你很渴嗎?”喬野問。
“廢話,不渴喝什麼水?”
“那給你喝——”
他一邊說,一邊又喝了一口,在她剛出口的抗議聲裡,湊了過來,再一次用陰影罩住了她。
然而這一次不再是無形的擁抱。
水杯順手擱在桌上,他將徐晚星抵在桌前,不容置喙地低下頭來,踏踏實實給了她一個擁抱。
唇與唇相觸的瞬間,齒縫中湧入溫熱的水。
徐晚星瞪大了雙眼,隻看見他無限靠近的麵容,和睫毛投在眼瞼處那片溫柔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