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1 / 2)

江遂垂著眼,聽到這個問題,他皺了皺眉,斟酌了片刻,他回答道:“世事變化無常,沒人能掌控以後會發生什麼,意外總是比計劃來的更快,我也想一直留在陛下身邊,隻是,有些事情不是我說了算。”

這不是他的真實想法,卻是他在這種情況下能想到的最保險的回答。

說完以後,江遂慢慢抬起眼睛,衛峋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此時的他麵無表情,目光卻直直的落在江遂臉上,他沒有出聲,似乎在衡量江遂說的是不是實話。

江遂心裡在打鼓,但神情沒有變化,他迎著衛峋的目光,看起來不卑不亢。

須臾,衛峋突然扯起了嘴角,“阿遂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江遂盯著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時不敢接話。

衛峋輕輕歪了一下頭,就像他小時候會做的那樣,經過片刻的緩衝,現在他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沒那麼嚇人了,“阿遂總是這樣,永遠把事情往不好的方向去想。以後會如何,誰都沒法說清,但有一點不會變,那就是,朕會保護阿遂。”

“一直一直。”他嘴角的笑容擴大了不少。

江遂仰著頭,兩人對視,不知道過了多久,江遂也淡淡的笑了起來。

果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連這樣的話,都能隨隨便便許下。

本來是想給衛峋打個預防針,循序漸進的讓他心裡有個底,知道他已經生出了辭官回鄉的心思。然而沒想到衛峋的反應這麼大,一時之間,江遂心裡感覺很怪異。

這番對話就這麼輕輕的略過了,江遂正糾結是裝什麼都沒發生、繼續批奏折,還是借故離開、逃離這種詭異的氛圍時,衛峋已經替他做好了決定。

“今日陪朕走了一整天,阿遂一定累了,剩下的奏折朕來處理,你回去休息吧。”

江遂眨了兩下眼睛,衛峋的神情還是那麼無懈可擊,發現江遂看過來,他還露出了一點溫柔的神色。

江遂停頓片刻,沒再說什麼,站起身,然後謝恩離開了。

他一直沒有回頭,打開大殿的門,秦望山就站在門口外,他對江遂笑著說了一聲王爺慢走,然後悄悄往回瞥了一眼。

皇帝就站在龍椅旁邊,神色不明的望著江遂,目光緊緊鎖定在他身上,直到江遂的身影離開視線,他才沉默的坐了回去。

看陛下這個樣子,似乎還沒消氣啊。

秦望山頓時覺得牙疼,真是要命了,王爺怎麼能當著陛下的麵,說出那種話來,這不是往人心上捅刀子麼,陛下的性格本來就敏感,再聽到這番話從王爺的嘴裡說出來,他不生氣才怪。

更重要的,今天還是七夕乞巧節呢。

在心裡歎了一聲,秦望山躡手躡腳的走進去,他蹲下身,把被衛峋扔出去的奏折撿了起來,正想放回桌案上,突然,衛峋沉沉的開口。

“秦望山。”

秦望山後背一激靈,連忙站好,“老奴在。”

衛峋緩緩撩起眼皮,雙目清冷如星,“去把落梅司的人叫來。”

秦望山愣了一秒,他快速低下頭,應了一聲,他轉身要走,衛峋雙手放在龍椅的扶手上,略微沉吟了一會兒,他又說道:“還有,吩咐下去,讓江五回來。”

秦望山動作一頓,他的脊背越發卑微,“是,老奴這就去辦。”

天早就黑了,大太監秦望山打著一盞燈籠,腳步飛快的往外走。落梅司是前兩年才成立的一個宮內司所,直接聽命於皇帝,內部人員都是從天下各處、以及羽林軍中選□□的優秀人才。

成立兩年來,落梅司從始至終都很低調,宮內知道的人鮮少,宮外則是沒有一個人知道宮內還有這樣的地方。而秦望山身為大太監,了解的也僅僅是皮毛,他對落梅司的印象就是,他看到過很多人被送進去,然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哪怕出來了,也不是作為一個“人”出來的。

單是想一想,秦望山就覺得毛骨悚然。

落梅司這個名字,聽說還是衛峋自己起的,因為血滴在地上,綻出的血花如同冬天枯枝上長出的一朵朵紅梅,所以,衛峋給它取名落梅。

秦望山不知道衛峋和江遂在裡麵說了什麼,他隻知道,需要動用落梅司,那就絕對沒有什麼好事。

唉,王爺,您自求多福吧。

*

另一邊,江遂回到了文華殿,宮女一直在門口等著他,此時見他回來了,立刻笑著迎過去。

往常,宮女隻會做自己的事情,但今日是乞巧節,而王爺又和陛下出去玩了一天,心情應該不錯,於是,她就多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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