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肋(2 / 2)

江遂有多不喜歡彆人碰他,衛峋最清楚了,即使是跟他關係非常好的鮑富,也不敢不經過他的同意就碰他,平時能做出最親密的動作,就是拉拉衣角。

衛峋知道自己在江遂心裡有多特殊,而且他十分享受這份特殊。

大晚上的,各大酒樓都滿了,隻有天子望遠還會為貴客留出幾個固定的雅間,時隔沒多久,再一次來到天子望遠,衛峋本想把麵具摘掉,但是江遂阻止了他。

一晚上他已經見到不少同僚了,搞不好天子望遠裡也有朝中的人,衛峋最好還是戴著那個麵具,不然明天就得有禦史上書了。

點過菜,關好了雅間的門,江遂這才讓衛峋把他的麵具摘下來,衛峋聞言,立刻抬起手,然而解了半天,繩子反而越來越緊。

江遂看他解了半天都沒解下來,他站起身,走到衛峋背後,發現這繩子已經打了一個死結,而這又沒有剪刀,江遂說道:“我來。”

衛峋乖乖放下了手,江遂盯著那個死結,翻動手指,努力把結打開,雖然酒樓裡燈火通明,但到底是晚上了,光線不如白天亮,江遂隻有湊近了,才能看清這結是怎麼打到一起的。

他的目光很專注,連自己的呼吸柔順的噴在衛峋耳側都沒發現。

衛峋一動不動,江遂溫熱又柔軟的呼吸正在無意識的同化他耳朵上的溫度,時不時地,他的手會碰到衛峋的頭發,但他的動作很輕,所以衛峋感受不到冒犯,隻能感受到身後人的美好和溫柔。

過了不知道有多久,江遂終於把那個結解開了,拉開兩條繩子,把麵具從衛峋臉上拿下來,江遂頗有成就感的笑了笑。

他站著,衛峋坐著,衛峋隻要稍微仰起頭,就能看到江遂臉頰上的弧度。

看著江遂把那個被他故意打死結的麵具扔到一邊,不等江遂離開,衛峋突然說道:“對不起。”

江遂怔愣,他不知道衛峋是在為什麼道歉,而很快,衛峋就給出了解釋:“我不該冷落你,不該隨意的發脾氣,不該讓你謹小慎微、即使在我麵前,都沒法活得隨心所欲。”

定定的看著衛峋,慢慢的,江遂臉上的笑消失了,他沉默的轉過身,拉過旁邊的椅子,坐在了衛峋身邊。

“衛峋。”

衛峋精神一振,江遂從來不會連名帶姓的叫他,哪怕他不是皇帝的時候,也沒有過。

江遂轉過目光,望著桌子上的茶壺,“你是皇帝,我永遠都不可能在你麵前活得隨心所欲。”

不等衛峋說出反駁他的話,他倏地轉過頭,兩人目光交彙,江遂卻越過了他的目光,像是要直直望進他眼裡,“你是君,我是臣,你對我有生殺予奪的權力,而我,我是你的口舌、是你的刀劍、是你用來收緊全天下的繩子之中的一股。”

“尊卑使然,你是能決定我下一刻是生是死的人,所以,我永遠都不可能在你麵前活得隨心所欲,我會像其他大人一樣,忍不住的思考你每句話的意思,還要仔細斟酌自己說出的每句話,避免冒犯到你。”

說到這,江遂停了停,他對麵的衛峋一直沒出聲,他就這麼靜靜的看著江遂,江遂知道他不喜歡聽這些話,也知道他現在是有些生氣了,然而早些時候衛峋說過的那些話,給他敲響了一警鐘。

他聽姐姐的話,把書中的皇帝和現實的皇帝分開來看,一邊未雨綢繆,一邊又像過去的軌跡那樣繼續教導衛峋,不管衛峋表現出來的依賴是真是假,該說的他都要說。

成功的皇帝不該有軟肋,更不該過度看重某個臣子,即使這個臣子是他自己。

打了一棒子,江遂又給了個甜棗,他笑了笑,繼續道:“這些都是不可改變的,也是正常的,自古以來君臣相處都是如此,所以,不必對我道歉,更不必覺得虧欠了我什麼,你說的東西,我從來都沒想要過。”

江遂是想用這段話安慰剛被他教育了一通的衛峋,但他不知道,他這個甜棗帶毒,比剛剛那一棒子殺傷力還大。

江遂說他因為他是皇帝而覺得戰戰兢兢,衛峋其實可以理解,他也有這種心理準備,但他沒想到的是,江遂居然從沒想過要依靠他。

他以為他是特殊的,他以為他是江遂的倚靠,是江遂在萬分疲憊中,唯一讓他感到放鬆和自在的人,他會這麼認為,是因為江遂對他來說就是這樣的,所以他覺得,他對江遂而言,也是一樣的重要。

原來……不是麼?

想到跟了江遂好幾天都沒結果的落梅司,衛峋突然發現,自己好像進入了一個思維誤區,他一直認為,江遂的想法是最近才變的,可要是,他很早很早就有這種想法了呢?

衛峋的思緒開始飄遠,眼底的情緒一變再變,隱隱有失控的征兆,突然,門外有人喊道:“客官,您的菜來了。”

江遂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對外說道:“進來吧。”

小二進來布菜,衛峋的情緒被打斷,他驟然清醒過來,然後掩飾的低下了頭。

小二的速度很快,他們點的菜總共也沒幾個,等到小二出去,江遂從桌上拿起筷子,然後遞給衛峋:“好了,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去。”

衛峋依言抬起頭,接過那雙筷子,他對江遂露出一個聽話的笑容:“知道了,阿遂也一起吃。”

作者有話要說:國師:你看看,我說什麼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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