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旋(1 / 2)

這場深夜對弈, 在江遂單方麵的廝殺下,總算是結束了。

天空已經隱隱有轉為深藍的跡象,皇上和攝政王互相道彆, 各自回了自己的寢殿, 一個興奮的不斷踱步, 另一個則重新躺回床上,輾轉反側了許久,才終於沉沉睡去。

然後,過了一個時辰,江遂從睡夢中醒來, 再度看到了那張才分開不久的臉。

衛峋坐在他床邊,一點看不出通宵的痕跡, 他不斷的推搡江遂的肩膀,嘴裡還說著,“太傅,起床了,該出發了。”

江遂艱難的睜開眼,腦袋放空一秒, 想起今天要做的事,他沉默了一會兒, 張口說道:“陛下,微臣今天身體不……”

不給他說完後麵話的機會, 衛峋嗖的站起來, 指揮旁邊的宮女, “很好,太傅已經醒了,快點, 給他更衣。”

江遂:“……”

就這樣,江遂被迫更衣,被迫上了寬大的馬車,坐在能橫躺下去的皇家豪華馬車內,江遂掙紮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順應心意的躺倒下去,隻靠著軟墊,眯了一路。

國際慣例,外國的使臣來到衛朝,衛朝第一天要大開夜宴,款待使臣,第二天則要帶上大批人馬,跟使臣一起去長樂山行獵。

獵場是早就有的,至於那些準備用來打獵的動物,則是從皇家猛獸苑裡提前運過來,吃飽喝足以後,再把它們放到獵場中,這樣既保證大家都能獵到東西,又能避免猛獸太餓,主動攻擊人。

江遂雖然沒什麼脾氣,平日十分隨和,但他也是個有血性的男人,一向對打獵頗有興趣,但是今天他真的太困了,要是沒睡過,興許還好一些,然而他是睡了一個時辰後,才被人粗暴的從床上薅起來的,這就導致了,他每走一步,都感覺自己踩在棉花上,彆說打獵,就是跟人聊天,都很困難。

皇上必定要和使臣在一起,而按照規矩,第一頭獵物由皇帝打,第二頭獵物由使臣打,今天是個合家歡的場合,來的人特彆多,所有的大臣都到了,而每個大臣都帶了幾名家眷。

多數是帶兒子,也有帶妻子和女兒的,更有幾個特殊的,連自己老娘都帶來了。

大臣們都圍著衛峋,大臣的家眷則四散開來,各自尋找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江遂好久沒見過這麼青春洋溢的場景,坐在馬鞍上,他牽著韁繩,一麵粗略的掃過這些陌生又年輕的臉蛋,一麵輕輕踢向馬腹,讓馬兒朝著自己選定的方向而去。

昨天晚上得到的調令,今天一大早,江五就上崗了,他徒步跟在江遂身邊,乖乖背著江遂的弓和箭,發現旁邊有人在打量自己,他立刻轉過頭,給對方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臉。

宮女:“……”

這裝傻裝純的套路都是我玩剩下的,哼,江家暗衛,不過如此。

……

長樂山江遂來過好多次了,他記得地形,於是選了一條相對好走又清淨的路,看到蜿蜒而下的山溪時,他勒住韁繩,輕鬆的從馬背上躍下,伸出手,接了一點沁人心脾的山泉在手中,然後看著水從指間滲落,大串的水珠砸在石頭上,被陽光照耀出五彩的顏色。

江遂的嘴角不自覺的勾起,困意消失了不少,站在如此純粹的自然美景前,他的心情就像鑽進肺部的林間空氣一樣,涼爽又清新。

恰在此時,江遂聽到遠處傳來一聲穿透山林的歡呼,“感謝太陽,賜我力量!”

江遂:“……”

江五、宮女:“……”

怎麼回事,還怪押韻的。

江遂現在有恐二皇子症,雖說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會去和親,但一想到二皇子有這個意向,他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快走快走,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末羽見他往前走了,立刻把手裡的韁繩塞給江五,自己快步跑過去,狗腿的說道:“王爺,您想要什麼獵物,跟奴婢說,奴婢一定在午膳前給您打回來。”

末羽的身份如今是半暴露狀態,江遂已經知道她是衛峋的人,還知道她身手不凡,不過他想不到,末羽的上一份工作是刺客,專門殺人越貨。

被發現了,以後再想偷聽偷看就難了,不過也有好處,她再也不需要裝柔弱了。

為了模仿正常女子,末羽平時研墨都要小心翼翼的,一刻鐘才研出一小盤,這實在太屈才了,要知道,她練淩霄劍法的時候,一刻鐘能磨平一座石頭墩子!

末羽眼睛閃著光,她現在很想在江遂麵前露兩手,展現自己真正的實力,但是江遂走了幾步以後,先打了個嗬欠,然後才看向她。

“算了,你去給我拿個墊子來,等上了山,我要休息一會兒。”

末羽:“……是。”

武功強大又如何,在江遂眼裡,她還是過去那個給他研墨倒水的小宮女。

接到任務,末羽快步往下走,一路上,她碰到了不少人。

衛峋今天生拉硬拽也要把江遂帶到長樂山來,就是想跟他一起打獵,讓他看看自己是多麼的雄姿英發,然而一到獵場,江遂人就沒影了,衛峋有些氣餒,另一邊的二皇子又頻頻爆發出讓他不高興的聲音。

“又成功了!感謝太陽!”

“哈哈,第三隻了,看來不管在哪片土地上,最受眷顧的都是我們太陽的子孫!”

衛峋額角突突跳,真想效仿後羿,先一腳把他踹到他最愛的太陽上,然後再一箭射爆他和太陽。

衛峋不想搭理他,於是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重新搜索起其他的獵物,後麵的人慢悠悠跟著,鮑富身材矮小,選的馬也是一匹萌係駿馬,他和何雲州並排騎行,瞅瞅臉上都是狂喜的二皇子,他不禁問向身邊的何雲州:“宿日的每個人,都是這樣子嗎?”

何雲州一臉複雜:“……並不是。”

兩人一起望向前方,心裡不約而同的在想一個問題。

所以到底為什麼,宿日的太子要派這個弟弟出使,他就不怕自己國家的風評被害嗎???

……

世家子弟們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多數都是以宗族區分,比如,這一家和另一家是連襟,那一家又和另一家是世交。再年長一些的,會和自己交好的朋友同行。但也有少數人,喜歡一個人獨處。

周公正大人一共有四個兒子,老大三年前中了進士,如今正在外地做官,老二未婚,沒入仕,還在準備科舉,至於老三老四,這是一對雙胞胎,剛到總角之年,不適合來這種場合。於是,此次過來的周大人家眷,就隻有老二周勤矣一個人,但他喜歡舞文弄墨,不喜歡打打殺殺的遊戲。

天還沒亮的時候他就被周大人叫醒了,連飯都沒吃,到了皇城,等了將近一個時辰,隊伍才終於出發,他不擅長騎馬,然而這種場合,他又不能坐馬車,所以隻好忍著饑餓,一路上既緊張又焦慮的控製著韁繩。

在彆人看來充滿歡樂的日子,在他看來,簡直就是一場折磨。

周大人地位很高,他的兒子自然也在隊伍的前端,一路上,周勤矣都在默默看著前方那輛一看就很舒服很豪華的馬車,他心裡裝滿了不平衡。

都是年輕人,憑什麼攝政王就能坐馬車,太不公平了!

周勤矣一路上都帶著怨氣,到了長樂山自然也沒什麼好臉色,原本還有人想跟他交談幾句,一看他又擺出那副臭臉,頓時歇了心思,轉頭去找彆人了。

周勤矣並不在意這些,他騎著馬,百無聊賴的隨處亂走,突然,看到遠處的一個人,他眼睛瞬間亮了幾分。

手忙腳亂的想要催促馬匹前行,然而馬根本不聽他的話,他隻好翻身下來,快步向那人跑去。

“公子!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