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選(2 / 2)

江遂照舊敷衍的嗯了一聲。

秦望山都不忍直視了,您好歹多回兩個字啊。

衛峋倒是比秦望山耐性更好,他繼續試探的問:“那,朕把這兩條狐狸送給阿遂,一條做圍脖,一條做護手,怎麼樣。”

江遂總算從奏折裡抬起了頭,他望向前方,擰了擰眉,他突然回頭,“哪有男人戴圍脖和護手的,嬌氣至極。”

緊跟著,他又說道:“還是做成枕套比較好,冬天快到了,毛茸茸的,躺上去更舒服。”

旁聽的秦望山:“……”

這是什麼邏輯,做成圍脖是嬌氣,做成枕套、每晚抱著睡,就不嬌氣了???

偏偏江遂和衛峋都不覺得這個邏輯有什麼問題,衛峋很高興的就答應了下來,在他看來,江遂就是把狐狸毛做成馬桶套都沒關係,他隻要收下就好,因為這樣證明,他贏了。

江遂不知道衛峋的心思,他挑出幾本重要的奏折,又把剩下的按比較重要、不太重要、一點都不重要、以及寫個閱了事分好類。用過晚膳,他就準備回去了,雖然天還沒黑,但他覺得他能睡到明天日上三竿。

然而衛峋拽著他,不讓他走,非說吃過飯以後,過一個時辰才能睡,於是,江遂隻能繼續留下,強打精神和衛峋閒聊。

衛峋的話題說來說去就那麼幾個,比如今天的圍獵有多好玩,比如二皇子是個多麼愚笨莽直的人。

在衛峋嘴裡,二皇子幾乎一無是處,從長相到性格,再從性格到迷信,處處不如衛峋的意。

尤其迷信這一點,簡直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江遂撐著頭,半耷拉著眼睛說道:“太陽神教是他們的國教,受此影響,他自然會發自內心的信仰太陽。仔細想想,他和長樂寺的沙彌們沒什麼不同,那些沙彌不也是三句話不離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衛峋不喜歡聽他為二皇子辯解,他爭論了一句,“可是沙彌沒有那麼吵。”

江遂:“……”

這倒是。

沒聽到江遂的反駁,衛峋立刻趁熱打鐵,無論如何都要把二皇子釘在迷信的恥辱柱上,“將圖騰信仰演變為國教,又將圖騰信仰根植於整個皇室的內心,如果宿日太子也是這個德行,那他的皇位離傾覆就不遠了。”

說到這,他揚了揚下巴,指向東邊:“東流不就是個好例子。”

在這個時代,人人都追求精神上的信仰,每個國家都有國教,宿日信仰太陽神教,東流則信仰一種更為神秘的宗教,不過和宿日的全民自詡神的子孫不同,東流隻有少部分人信仰那些,而且這些少部分人,都是握有權力的那一群人。

東流前任皇帝就是一個狂熱分子,按照東流的規矩,每一任皇帝配一個神官,一個神女,神官神女在皇宮侍奉神,終身不婚。而到了前任皇帝這一代,他把整個神教都搬到了皇宮裡,神官神女的數量比他老婆兒子加一起還多,皇宮整日烏煙瘴氣,還傳出過醜聞。

現在前任皇帝死了,神教也搬出皇宮了,但是新的神官神女還在,顯然新皇和之前的皇帝一樣,也是這個宗教的信徒。

衛峋尊重自己的兩個對手,但這不妨礙他鄙視他們的某些行為。

江遂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理直氣壯,“可是,咱們的祭壇裡,不是也住著一位國師嗎?”

“那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衛峋回答:“國師為朕效力,而不是朕為國師效力,國師在衛朝,隻有一條用處,就是穩定民心。朕不信他,更不會把他的批命奉為神諭。”

聽到這些,江遂的眼神發生了一瞬間的漂移。

他若有所思道:“其實咱們的國師,好像也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金玉其表……”

衛峋疑惑:“阿遂這話什麼意思。”

想到寒蘆的三重桃花批命,江遂默了默,嗬嗬一笑,“沒什麼,天不早了,微臣該回去了,陛下也早點睡。”

天快黑了,衛峋往外看了一眼,沒再攔他,隻是跟他一起站起來,然後補充了一句,“和親的事,朕已經想好了。”

江遂轉過頭,輕眨雙眼,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衛峋也沒讓他等太久,“朕決定,答應他們。”

江遂不意外這個答案,他站直了身子,“人選呢?”

“釀善。”

又是一個不意外的答案,江遂心中歎了一聲,點點頭,“陛下英明。”

衛峋是皇帝,他可以自由決定任何事,但盯著江遂的臉看了一會兒,沒看到任何外露的情緒以後,他還是忍不住解釋了一句,“這是朕多次考量的結果,與私心無關。”

所以,他不是在故意報複釀善。

江遂彎了彎眉眼,“我知道。”

衛峋雖然有時候會衝動、幼稚,但他是個熟知大是大非的人,在這種問題上,他不會草率的做決定。

他選釀善,因為釀善就是最好的人選。

發現江遂真的不怪他,衛峋的心就放鬆下來了,隻要江遂不反對,彆人的意見,那就不算是意見。

長公主和釀善沒有參加圍獵,她們一直待在府裡,後麵再有宮宴之類的場合,她們也沒再去過。每一天,長公主都是煎熬度日,但她最不想看到的一幕還是發生了。

傳旨的太監來到長公主府,點名讓釀善進宮,長公主眼前一黑就要暈過去,釀善連忙扶住她,長公主哆嗦著身子,想要跟釀善一起去,但是太監把她攔下了。

哪怕當初連夜帶著東流的玉璽逃亡,長公主都沒這麼害怕過,終於,她等到釀善回來,得知了皇帝的用意。

衛峋叫釀善進宮,親自對她說明了想要讓她去和親的事情,因為釀善身份不夠,所以,他會先把釀善從長公主名下過繼到老皇帝那裡,由此,釀善的身份就是公主了,而宿日已經說過,和親之人可以隨便挑選夫婿,衛峋對此的回答是,他希望釀善能嫁給宿日的太子,做他們未來的皇後。

衛峋和釀善談了很久,將近一個時辰,他說明了其中的利害關係,以及釀善會得到什麼、又會失去什麼,他把能講的、不能講的,全都講了,隻是少了一句話。

他沒問過,釀善願不願意去。

這些事情,本該由衛峋告知長公主,再由長公主告知釀善,但是衛峋直接越過了長公主,這是公然不在乎她的存在。

釀善回來後,情緒十分平靜,她好像很輕易就接受了這件事,長公主不知道她究竟明不明白過繼是什麼意思,這意味著,以後她和她的親生母親再沒有任何關係,釀善以後隻能稱她為姑母,而長公主若是死了,釀善都不能為她回來為她發喪守孝,隻能以侄女的身份,為她上一炷香。

長公主無法接受這些,她幾乎是奪門而出,生平第一次,跪在衛峋麵前,求他收回成命,即使衛峋拒絕她,她仍然不願意起來。她放棄了自己一直堅守的處世原則,一次又一次頂撞皇帝,可是不管她說什麼,衛峋都不會答應她,最後,她隻能失魂落魄的離開。

走出武英殿,半路上,她又想起另一個可以救她女兒的人,她不顧規矩,來到文華殿,求見攝政王,然而這回連攝政王的人都沒見到,就被請離了這裡。

江遂站在窗邊,看著長公主強自鎮定,不斷溫聲詢問門外的宮女,一次次得到否定的答案,卻還在強顏歡笑著,維持她身為公主的最後一點風度,江遂平靜的看著這些,等到她走了以後,他才神情自若的回到書桌邊上。

如果衛峋在這,他就會發現,現在江遂的表情,和那天他複述長公主話時的表情一樣,一樣的不在意、一樣的淡然。

他不會被長公主的冷言惡語中傷,自然也不會被長公主的悲苦哀慟感染,人活一世,坎坷非常,旁人的喜怒哀樂,與他何乾呢。

作者有話要說:  能當攝政王,江遂肯定不會是心軟的人,他和衛峋的區彆是,他沒那麼激進,動不動就鐵血管理,他是溫和派,但溫和不代表仁慈

人設沒崩,真的,他從一開始就是這個性格,隻是以前沒有出事,所以顯現不出來他的這方麵,人有多麵,江遂就是一個該溫柔時溫柔、該冷血時冷血的人,他的取舍,一向很明確,就像以後舍掉衛峋的時候,一點都不含糊(不是

放心,釀善的結局還是很好的,畢竟我是甜文作者,不能讓小姑娘在文裡受委屈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