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落雪(1 / 2)

普通人談戀愛, 要經過相處、初次動心、懷疑、二次動心、曖昧、告白等等步驟,哪怕告白過後,也不算結束,還要經過很漫長的時間, 才能到達彼此相愛、願廝守終生的階段。

如果可以, 江遂也想慢慢來,將其中的種種滋味都嘗遍, 細細體會過其中的隱秘與欣喜, 再和衛峋深重的道出心意。

可惜, 他不是普通人, 他的時間,並不給他這個機會。

他從沒有那麼急躁過, 自從察覺到自己已然動情,他恨不得一天內就把所有步驟全部完成, 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跳過那些看似甜蜜、實際分離的日子。

往下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都隻想用在和衛峋相守上, 好像這樣, 就能彌補往後的數十年, 就能提前過完尋常人的一生,不留遺憾。

江遂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衛峋看, 效果十分顯著,最起碼衛峋不會再躲著他了。

不僅不躲著他,還比以前更黏他了, 隻是衛峋總恪守著君子之禮,逼得江遂不得不挑起推進兩人關係的大梁。

陛下和攝政王又回到了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日子,皇宮眾人鬆了口氣, 卻沒法發自內心的笑起來。

隨著時間久了,不管該不該知道的,大家差不多都知道了,如今的安穩不過是平靜的水麵,水下暗流湧動、隨時都可能掀起巨浪滔天,到那時候,所有人都彆想好過。

時間一天天過,很快便到了十一月,寒冬料峭,初雪遲遲不來,天陰下來,仰頭隻能看到白茫茫一片,沈濟今現在是承明宮的常客,每天都要來一次,有時候一天能來三四次,不是他太敬業,而是有人逼迫,為了小命,他不得不來。

大早上,衛峋去上朝了,沈濟今照常給江遂把了脈,江遂看著他收拾東西,突然,他問道:“沈禦醫醫術高明,不知道對一些陳年舊屙,有沒有了解。”

沈禦醫眉頭一跳,他以為江遂說的是自己,心裡暗自叫苦,他垂著首,慢聲回答:“王爺謬讚,微臣隻是多讀了幾本醫書,比不得真正的醫者聖手,王爺不如說說自己身體有哪裡不適,微臣聽了,也好對症下藥。”

江遂一愣,搖搖頭,“不是我,是我家中有個幼弟,他小時候摔斷了腿,這些年一直沒治好,每日都坐在輪椅上。若沈禦醫有空,能不能去顧將軍府上,幫他看一看,還有沒有辦法。”

江追的腿其實說起來,也挺怪的,他摔斷腿的時候特彆小,還不到十歲,身量都沒長開,這麼多年過去,他的腿看起來和常人無異,但就是沒有知覺、站不起來。江追自己沒提,但是江遂找解藥的同時,也在找能給江追治腿的神醫,不過看結果就知道了,肯定是沒找到。

沈濟今看著江遂,有點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攝政王弟弟不良於行這件事,他自然也聽過,但是兩人相識好多年了,江遂從沒跟他提起過,怎麼今天突然提起來了?

江遂要是知道他心裡的想法,一定會給自己叫屈。

他倆認識多年不假,但認識時間再長,也沒什麼交情。更何況當初剛認識的時候,沈濟今還是個醫童,誰知道七八年過去,他就陡然變成禦醫了。

就算江遂今天跟他提了這件事,其實他也沒報什麼希望,隻是看這些天沈濟今太累了,從早忙到晚不說,還要時時刻刻直麵衛峋的怒火,心裡同情這位有真才實學的禦醫,也怕他突然有一天就神經衰弱了,所以,江遂特意給他找了個活,讓他借著出診,躲開衛峋一段時間。

對視一會兒,沈濟今好像明白江遂的想法了,低頭作揖,沈濟今安然領命:“王爺客氣,今日微臣就過去。”

江遂笑笑,“好,治腿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事,若治不好,沈禦醫也不必自責,隻要讓阿追不感到更難受,便可以了。”

沈濟今同樣勾唇,沒有許下承諾。

六歲進太醫院,從最底層的童子做起,後來拜了一個十分厲害的老師父,但老師父不讓他往外說,所以他在魚龍混雜的太醫院裡,還是孤苦伶仃的。沒靠山,沒家底,僅憑著自己的天賦和韌勁,沈濟今從灑掃的童子,變成可以麵見先皇的醫童,到了現在,又是衛峋極其信任的、太醫院的魁首。

沈濟今比所有人都懂得審時度勢、如何生存。

回去忙完自己的事,沈濟今就拎著藥箱出宮了,他連個醫童都沒帶,到了顧將軍府,日理萬機的顧將軍依然不在家,他在仆人的帶領下來到江二公子住的地方,站在門外,望著裡麵垂眸書寫的少年,沈濟今停留了一瞬。

少年察覺到有人過來,抬起了那雙冷淡的眼睛,北風朔朔,暖爐嗶剝,少年和陌生的男子對視,隻一眼,他就認定了,他不喜歡這個人。

但江追的喜怒從不形於色,即使討厭,也是埋在心裡,放下筆,他把輪椅轉向正門,那人已經走了進來,仆人向他介紹,這是宮裡的沈禦醫,是他兄長請來,替他看腿的。

沈濟今笑著對他打招呼,“見過二公子。”

江追卻沒有對他露出什麼好臉色,聞著他身上濃重的草藥味,他擰了擰眉,問道:“我兄長在宮裡可好?”

沈濟今依然笑:“王爺很好。”

“陛下呢?”

沈濟今不明就裡,但還是好脾氣的回答了,“陛下也好。”

江追的眼神有些冷。

他聽過沈濟今的大名,知道他在宮裡隻給陛下和攝政王看病,若這兩個人都好,那他身上就不會有這麼嚴重的藥味。官服都是一天一換的,味道這麼濃,必然是他出來之前才熬藥染上的。

沈濟今不說實話,江追也不打算從他嘴裡問出來實話,過了片刻,他也笑起來,隻是笑容極淡,這麼看,倒是和以前的江遂有幾分相似,隻是,他比江遂冷多了。

“那便勞煩沈禦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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