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淵源(1 / 2)

江遂好像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衛峋也不催他,就這麼安靜的望著他。

良久,江遂的喉嚨裡發出一聲嗚咽, 他重新撲過去,單薄的胳膊緊緊攀在衛峋身上,他撞進衛峋的懷裡, 把衛峋撞得身體都晃了晃,但衛峋還是好好的接住了他,柔軟的臉頰蹭在胸口,即使隔著布料,也能察覺到美好的觸感,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懷中人顫的厲害,讓人生不起任何旖旎的心思。

衛峋抱著他, 目光落在那盞六角走馬燈上, 無聲的扯了扯嘴角, 衛峋輕輕撫摸江遂的脊背,一下又一下,溫情且柔和。

末羽站在大門處, 離他們很遠,周圍已經沒聲音了, 她卻突然抬起手, 用袖子擦了擦眼眶,秦望山就站在她身邊, 垂著頭,遮掩住了自己此時的表情。

除夕夜,本該是個熱鬨又甜蜜的日子, 但宮裡實在是熱鬨不起來,皇帝和攝政王相擁在窗柩之下,秦望山他們準備了熱乎乎的暖鍋,又提前編好了幾個逗趣的節目,這才沒讓這個除夕變得太過寡淡。

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人們都能想出許願的由頭,見了流星要許願,見到彩虹要許願,灶王爺上天要許願,年獸出沒還是要許願。

江遂向來不信這些,但守歲的這一天,他還是嘗試著、努力虔誠的許了一個願望。

他希望,不論是哪一路神仙聽到了他的訴求,隻要能讓他繼續活下去,那麼,他什麼都願意做。修道觀佛寺也好,散儘家財也罷,他都不在乎。

許願的時候,江遂閉著眼,此時已是子時,守歲向來都是守一晚上,衛峋圈著他,他說一家人有一個在守就可以了,江遂可以先睡。他用了“一家人”這三個字,江遂卻沒有糾正他,他隻是聽話的閉上了眼,許過願,他又把眼睛睜開了,仰頭望過去,才發現衛峋也是闔著眼睛的。

江遂知道他沒睡著,隻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許願。

若他在許,那他的願望,又是什麼呢。

沉默的望著他,江遂沒有再想這個問題,他把頭靠過去,雙臂環著衛峋勁瘦的腰,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

除夕夜就這麼過去了,正月初一如約而至,不知道是不是江遂的許願起了作用,沒幾天,找解藥的進度竟然真的有了推進。

當初左知秋抓住了兩個東流國的細作,後來發現這倆細作是最低等的那種,他們不知道自己上線是誰,也不知道東流國派他們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他們就是上線和衛謙互相聯絡使用的工具。

這幾個月來,落梅司一邊找解藥,也一邊在調查細作的事,功夫不負苦心人,他們終於挖出了這兩個細作的上線。

令眾人沒想到的是,這人是京城高官的一個小妾。

江遂聽說時,這個小妾已經被抓起來了,連同她的夫君一起。說來也巧,她的夫君就是那位經常被左相右相吵架時拉出來擋槍的曾大人。這位曾大人業務能力不怎麼樣,能做到如今的地步,全靠他祖上積德,再加上他不摻和亂七八糟的事,才一直平安到了今天。

大家提起曾大人,第一印象就是他寵妾滅妻,家宅不寧不說,還任由小妾踩正妻的臉皮,把正妻氣的一病不起,如今連床都下不了。當時大家就覺得,這個小妾真有手段,一後宅的人都管不住她,如今再看,可不是有手段嗎,連前太子都跟她有聯係。

原本曾大人下獄並不是什麼大事,敵國細作滲透進朝堂實在是太常見了,有的甚至都能滲透進皇宮去,而且根據落梅司的審訊,他們發現這位曾大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小妾是細作,這些年他一直蒙在鼓裡,那位小妾借著他的蠢,一直用他的名號在外興風作浪,真要論起來,曾大人還是受害者。

真正讓衛峋在意起來的,是那個小妾下獄以後,有人在她麵前說了一句思美人,她立刻就抬起了頭,而且看她的模樣,不像是僅僅聽說過。

那個在小妾麵前提起思美人的,就是江一。落梅司的司長如今和江一是同僚,兩人各自帶著自己的人馬,一起找思美人的解藥,司長不貪功,有什麼消息都會共享給江一,幸虧他不貪功,要不然誰也發現不了小妾的異常。

這小妾也不是一般人,發現審訊她的人對思美人格外在意,她立刻就開始利用這一點,要求一定要見皇帝,不見皇帝她什麼都不說,周圍還不能有外人。

現在思美人就是他的命脈,小妾掐著這一點,算是徹底桎梏住了他,他決定去見小妾,而江遂覺得,她很可能是想借機行刺皇帝,即使衛峋說了有完全的準備,他還是很擔心,於是,衛峋去見她的時候,他跟司長、江一等人一起,全都躲在隔壁,一邊小心翼翼的偷看,一邊暗暗戒備著,防止小妾生事。

其實小妾真的做不了什麼,她渾身上下都被綁住了,想動動手指頭都不行,也挺巧,綁她的那根柱子,就是之前綁承影的。

衛峋走進去,望著這個陌生的女人,他低沉開口:“你想對朕說什麼。”

小妾抬起頭,看見衛峋的臉,沒說話,先流下兩行清淚。

“陛下,”她一開口,聲音就沙啞的厲害,“你知道蘇夢嗎?”

衛峋隻是稍微皺了皺眉,而隔壁的江遂卻控製不住的瞪大了眼睛。

其餘人全都一頭霧水,這也是正常的,畢竟蘇夢這個人從未在人前出現過,江遂知道她,還是衛峋告訴的。

因為這個蘇夢,就是被老皇帝抹去存在的,衛峋的親生母親。

江遂心中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那位小妾開始把當年真相和盤托出,小妾叫蘇伶,是蘇夢的親生姐姐,當年她倆都來自東流國,隻是蘇夢更漂亮,被送進宮裡做了舞姬。而蘇伶姿色稍微差一點,也為了蘇夢在宮外有照應,她進了青樓,後來憑借手段,讓曾大人抬回了家。

這些年,她一直留在曾家,人微言輕,沒法和蘇夢聯絡上,後來即使得知她死了,也沒法給她收屍。她認出衛峋是蘇夢的孩子,還是在衛峋登基以後,她跟著曾大人一起去長樂山,偶然看到衛峋的臉,發現他和蘇夢長得特彆像。

說到這,蘇伶一臉淒惶,她說自己不敢和衛峋相認,怕他殺她,也怕給衛峋造成不好的影響,如今她東窗事發,倒是不需要顧忌什麼了。

這一番自白下來,真是我見猶憐、淒淒慘慘,難怪曾大人被她治的服服帖帖,江遂在隔壁聽著,眉頭不自覺的蹙起。

這些話,江遂覺得隻能信一半,說不定連一半都不能信,他作為局外人可以清醒,然而事關衛峋的親生母親,他怕衛峋會被蘇伶繞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