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正文結束(1 / 2)

變故突生, 衛峋抱著江遂,雙目赤紅,一邊的江六隻愣了一下, 然後就刷的拔出劍,把劍尖對準了東流國君。

他才不管什麼家國天下、民族大義,如果這副解藥害死了江遂, 他就是拚著變成千古罪人,也要把這個罪魁禍首斬殺於劍下。

江二和他一樣,隻是稍微比他慢了一點,東流國君還沒反應過來呢,明晃晃的刀光劍影已經向自己襲來,他的護衛們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把國君圍在了身後。

那個配藥的侍衛攔住江六,快速說道:“停下!他沒事, 解藥和毒.藥互相作用時, 會在體內造成極大的衝擊, 這不是壞事,這恰好代表著,解藥起作用了。”

江六不信他的鬼話, “那何大人喝下解藥,怎麼沒有這麼大的反應?!”

“他才毒發過一次, 思美人都沒滲透進他的五臟六腑, 可你們這位王爺,已經毒發很久了, 完全抵消已經發作的毒素,需要更長的時間。”

這方麵江六不是行家,他聽不懂對方說的是真是假, 於是,他轉過頭詢問的看向江二,江二皺起眉,他回過身,望向跪坐在地的沈濟今。

認識這麼多天,江二已經對沈濟今的實力有了認知,在醫術上,這人比他強。

頂著衛峋陰沉到令人發麻的目光,沈濟今鎮定的號脈,然後抬起頭,對眾人點了點,“確實,王爺的脈沉重且快,和他說的相似。”

相似,並非一樣,具體是什麼情況,還需要細細探查,不過知道江遂還活著,而且暫時不會有事,大家就放鬆下來了,緊跟著後怕的摸了摸滲出冷汗的腦門。

思美人這毒用過許多次,可是解藥卻隻用過寥寥的兩三回,江遂是第一個毒發這麼久才服下解藥的人,所以東流等人也沒經驗,隻能依據之前的情況推測。

毒發多久,解藥與毒.藥對抗就需要多久,也就是說,江遂至少要昏睡兩個月,才能再度醒過來。

侍衛說這話的時候,東流國君都替他緊張,原因無他,實在是這話沒什麼信服度,怎麼聽怎麼像是拖延時間,但是衛峋沒說什麼,確認江遂不會有其他的事,安頓好一切事宜,衛峋就帶著他回去了,臨走前,還把那個配藥的侍衛也一並帶走了。

東流國君幾乎是歡天喜地的送走了這位瘟神,然而還沒等他開始慶祝,他就聽到邊境傳來消息,衛朝大軍並未撤離,甚至還往前挪了一裡地。

東流國君:“……”

萬萬沒想到,他有一天會過上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以至於每一次神官祈天,他都把自己心中的願望從國泰民安,換成了那個攝政王趕緊醒過來。

……

衛峋這一次去東流並沒有遮掩,是以,全朝堂都知道他去東流為攝政王求良藥治病了。這倒是打破了朝中的各種流言,攝政王他是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陛下與攝政王的關係還是一如既往的好,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聲音,就這樣慢慢消失了。

如今人人都知道,攝政王臥床不起,而且一睡好些時日,也不知何時才能清醒,陛下把攝政王安排在承明宮,批奏折都要守在攝政王身邊,隻有上朝和會見大臣才離開一小會兒,這關懷備至、儘心儘力的模樣,漸漸讓大家覺出了不對味。

就算攝政王是陛下的師長,陛下也用不著這樣吧,日日衣不解帶的照顧著,陛下如今看起來比攝政王都憔悴,連眼底都是青黑的,誰家學生能為老師做到這個地步?!

某些人咂摸出了一點方向,卻陡然閉了嘴,根本不敢說出一個字來,就算旁人問起,也一律裝傻充愣。

有落梅司在,朝中大事小情全都瞞不過衛峋的眼睛,可就算知道外麵的動靜,衛峋也不去管,他依舊沉靜的守在江遂身邊,為他擦身、為他喂藥。

時間一天天的過,陛下也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承明宮永遠都是那麼的安靜,有宮女不小心摔落一個木盆,都被末羽拉出去,厲喝了一番,雖然末羽平時就不好接近,但哪有現在這麼恐怖,跟隨時都能取人性命似的。

殺手的真麵目暴露了,末羽也不在乎,隻是憂心忡忡的回去繼續值守。

她怕,這宮裡的每個人都在怕。

怕兩月之期到了之後,攝政王還是醒不過來。

那陛下,可能就真的要變成一個殘暴恣睢的皇帝了。

*

江迢是在衛峋帶著江遂回到京城的半個月後,才得知消息的。

她在長樂山上枯坐一夜,清晨,天剛蒙蒙亮,門板上還掛著浮起的露水,她穿著一身素色黑衣,在瓊娘的陪同下推開大門,然後離開了這裡。

陛下沒來請她,她出去也沒通知過任何人,明明是先皇留下的貴太妃,她住的地方被層層守衛著,可她出去的時候,一個攔她的人都沒有。她很順利的來到皇宮,向守門的侍衛稟明身份以後,沒過多久,一個宮女快步跑了過來。

末羽氣喘籲籲的停下,對江迢行禮,然後畢恭畢敬的把江迢請進了承明宮。

承明宮此時還算熱鬨,除了衛峋和躺在床上的江遂,顧風弦也在這。

見到身量纖細的江迢走進來,兩人俱是一愣。

天地昭昭,時光過得比卷著微塵的風都快,多年不見,江迢還是閨中少女的模樣,可顧風弦,卻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春風得意的少年了。

收回目光,江迢靜靜的往裡走,在她經過自己身邊之後,顧風弦平和的垂下了眼。

江遂昏睡的時候,總有人想來看他,但目前為止,衛峋隻允許江一等暗衛,以及鮑富、顧風弦之流進來。

江迢願意下山,這是所有人都沒料到的,若是以前,衛峋說不定還會願意跟她多說上幾句話,畢竟在衛峋為數不多的童年時光裡,江迢也扮演了一個大姐姐般的重要角色,很多時候,都是江迢為江追創造機會,才得以讓他和衛峋在後宮的一隅裡安然紮根。

可是現在,衛峋對任何人都喪失了說話的欲.望,好在江迢也是個安靜的性子,她隻是坐在江遂身邊,無聲的看著他,她的眸子淡然如水,細細的衝刷著那些酸脹的情緒,帶走悲痛,留下希望。

江迢沒在這裡待多久,大約一刻鐘以後,她就起身向衛峋告退了,顧風弦跟她一起,兩人沉默的走在皇宮甬道上,誰也沒對另一人說話。

直到走出了皇宮的範圍,春風拂麵,站在草長鶯飛的四月下,江迢和顧風弦同時轉過身,開口道。

“你要回去嗎?”/“阿追是不是還在你府上?”

顧風弦愣了愣,然後點點頭,“在,你要去看他麼?”

江迢抿唇笑了一下,聲音還是和過去一樣的嬌俏,“好不容易出來一次,自然要去看一看。”

顧風弦忍不住露出了一個有些傻氣的笑容,能多和江迢相處一秒,他都會覺得特彆開心,即使,這人最終還是會回到那個牢籠一般的山上。

把江迢領回自己的府上,顧風弦有些緊張。這不是他以前的家,是當上大將軍以後,陛下賞給他的宅子,多年來就隻有他一個主人,沒有女主人,到處都是冷清和肅殺的跡象,實在不是一個溫馨的住處。

江迢倒是沒想那麼多,她徑直去找江追,顧風弦把她領到以後,就貼心的離開了,將空間都留給了他們姐弟二人。

望著坐在輪椅上的江追,江迢輕輕笑了一下。

江追沒什麼表情的看著她。

其實這麼多年過去,他早就不記得江迢長什麼樣了,但是看著她的長相和打扮,再加上顧風弦剛剛的態度,江追很快就猜出了來人的身份。

猜到了,他也不熱衷,隻是規規矩矩的叫了一聲,“姐姐。”

青年的嗓音十分清冽,江迢聽著,又是淡淡的一笑,“阿追長大了。”

無端的,江追在這個幾乎已經是陌生人的姐姐身上感到了壓製,雖然是親姐弟,但江追對江迢一點親近的意思都沒有,甚至在聽到這句話以後,他還反感的皺了皺眉。

沉默在房間裡蔓延,江迢歪了歪頭,“阿追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多年不見的姐姐,躺在深宮的哥哥,還有更多更複雜的東西,可以問、可以敘舊的東西那麼多,但江追一個字都不說,聽到江迢的問題,他也隻是疏遠的垂下眼睛,客客氣氣道:“見到姐姐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

江迢望著他,心中滋味難言。

江遂犯錯,她可以打他罵他,可江追犯錯,她什麼都做不了,連說一句,都覺得自己沒資格。

江迢歎息般說道:“阿追啊……”

江追撩起眼皮,定定的望著江迢,似乎在等待她後麵的話。

而江迢頓了一頓,才繼續說下去,“你真的長大了。”

重複的一句話,卻有不同的意思,江追本就是聰明人,更何況從江迢剛進來,他就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一瞬間,他就揣摩出了江迢這話的真正含義,他覺得是衛峋,或者彆的什麼人派江迢過來的,頓時,他的臉就冷了下去。

說出的話也帶刺,“姐姐可能不知道,我早就長大了。”

平時的江追雖冷淡,但有禮,可今天他的語氣實在刻薄,這不僅僅是因為江迢,還因為江遂,以及很多很多彆的事情。

他待在這一方院落裡,彆的什麼都沒有,就隻有無窮無儘的時間,足夠他思考很多東西,不論好的還是壞的,全都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加深,直到烙印到骨子裡。

江迢抿了抿唇角,她聲音很低,“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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