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江迢顧風弦(2 / 2)

她正傻眼著,身後有人慢慢走過來。

“要進去嗎?”

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瓊娘比江迢更早回頭,這一眼,她就震驚了,“姑!——”

她其實想說姑爺,江迢十二歲時,和十四歲的顧風弦正式定了親,當時說好,等江迢十五及笄就成親,可惜,就差一年。

瓊娘捂住嘴,不敢再說話了,江迢看見顧風弦突然出現,也愣了一下,可她第一個問的問題是,“你能進去?”

顧風弦今天換了一身常服,他走上台階,來到江迢身邊,兩人距離很近,江迢低下頭,看著顧風弦從懷中拿出一串鑰匙,顧風弦一邊開門,一邊說道:“另外兩把,一把是我家的,一把是軍庫的。”

打開鎖,這門很久沒被打開,顧風弦用了一點力氣,才把它推開,江迢望著荒蕪的院落,沒有立刻進去,她先抬起頭,又問了一句:“你怎麼會有我家的鑰匙?”

顧風弦垂眸看著她,笑了一笑,“江遂給我的。”

江迢還想再問,可看著他翹起的嘴角,還有他臉上被風霜留下的痕跡,最終,她還是什麼都沒說,隻抬腿走了進去。

顧風弦也跟著進去了,瓊娘站在外麵,很有眼力見的後退兩步,站在門外,她四下看了看,發現沒有人,趕緊傻兮兮的笑起來,也不敢多笑,沒一會兒,她就收起了表情。

裡麵比外麵還破敗,屋子沒人住,不消幾個月,就會失去最後一絲熱乎氣,這都多少年沒人來過了,也難怪變成了如今這個景象。

江迢走到哪,顧風弦就跟到哪,而江迢也不攔著他,把整個宅子都轉了一圈,她才轉過身,問顧風弦:“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顧風弦沉默,過了一會兒才回答:“我看見你今天下山了。”

江迢皺眉,“那你怎麼知道我今天下山了。”

顧風弦抿了抿唇,“因為我住在山下。”

江迢一愣,“你不是住在將軍府的麼?”

“白天有時候會回去看看,晚上,我都是住在山下的茅草屋裡。”

除了江遂逃跑那幾天。

江迢回憶著山下的布局,可她實在想不起山下哪裡有茅草屋,然而不管在哪,一個將軍像山野村夫一樣住茅屋,這像話嗎?

她又問:“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從你住在那座山上開始,”顧風弦平靜的回答,“隻要不打仗,我就在那裡住著。”

江迢呼吸一窒,她睜大雙眼瞪著顧風弦,可後者完全沒覺得自己哪裡做得不對,抿唇偏過頭,江迢不去看他。

責怪他,不忍心;勸慰他,不情願;推開他,不舍得。

對著江遂,她一個勁的強調自己過得有多好,一點都不苦,可輕鬆了,然而這些話,在顧風弦麵前她根本不想說。直直的站著,過了一會兒,她突然抬起胳膊,擼起半截袖子,給顧風弦看自己小臂上的傷疤。

“進宮以後,老不死的皇帝翻了我的牌子,我不願意,跟他反抗,他一巴掌把我扇倒在地,胳膊碰到燭台,被燒了一下,就成這樣了。”

白皙的手臂上有一道粉色的傷痕,看著實在觸目驚心,顧風弦盯著那道痕跡,既心疼又痛恨,明明已經暴虐的想要殺人了,可是,他天生不會說話,於是,隻能乾巴巴的道一句對不起。

江迢眨掉眼裡的水光,輕笑一聲,放下袖子,得意道:“你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我厲害著呢,他一根汗毛都不敢動我。我跟他說了,隻要他碰我一下,我立刻就去死,哪怕把我綁起來都沒用,人要是想自殺,誰都攔不住,我倒要看看,如果我不在了,我爹還能不能讓他這個皇位坐穩。”

老皇帝再急色,也沒法忽視這樣的威脅,那時候江迢眼中露出的凶光讓老皇帝心驚,他看的出來,江迢是認真的,所以,他才放過了她。

江迢笑著歎了口氣,然後抬起頭,對顧風弦說道:“幸好我聰明,不然,就要對不起你了。”

江迢是地地道道的衛朝人,她的思想就是這樣,她認定了自己是顧風弦未來的妻子,那自己的身子,就隻有顧風弦能碰,即使他們從未成婚,即使,她根本不知道顧風弦會不會也這樣忠貞不渝的對她。

眼淚從顧風弦臉上滾落,砸在地上,洇濕出一片深色,顧風弦扯了扯嘴角,“你不必這樣,不管你變成什麼模樣,都是我的心悅之人,是我此生都不負的人,阿迢,哪怕……哪怕你變成一抔黃土,我也會守著你過日子的。”

江迢聽的眼淚都掉下來了,她突然伸出手,打了顧風弦一下,笑著罵道:“有你這麼說話的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咒我呢。”

顧風弦任她打罵,他深深的望著江迢,眼中的寵愛似乎可以溢出來,江迢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過了須臾,發現顧風弦還是隻會傻愣愣的站著,她不禁又罵了一句,“你就不會抱抱我嗎!”

顧風弦卻是一愣,“可以……”

嗎字還沒說出口,江迢又想罵他了,可是,她突然落入一個熾熱的懷抱裡,那人緊緊勒著她,像是沙漠裡的將死之人終於見到水,又像是水麵上不斷掙紮的人,終於找到了可以抓住的浮木。

江迢又想哭了,不過,她忍了忍,先說道:“顧風弦,阿追走了,阿遂往後的人生也有著落了,就剩下我,沒著沒落的。”

“你有,”顧風弦抱得更緊,“你的著落是我。”

直男總算開竅一回,不用江迢提醒他,他就自己說道:“我明日,不,今日我就去跟陛下辭官,朝中優異的將領有的是,不缺我一個,往後也沒仗打了,更用不到我了。下午我去辭官,晚上,我就帶你走,咱們也離開,去找一個你喜歡的地方,成親,過日子。”

江迢破涕為笑,她又打了一下顧風弦,“辭官是這麼容易的事嗎?陛下不會放你走的。”

“他會!”顧風弦說的斬釘截鐵,“他要是不放,我就招兵買馬,功高震主,他一定會放我離開的。”

“你這人……”

江迢說了一半,卻笑著搖搖頭,不再說了。

罵她自私也好,缺德也罷,她就是不想讓顧風弦一邊孤單的住在那個破茅屋中,一邊為朝廷出生入死了,皇上要是不同意,她也去當說客,要是連她都不管用,沒關係。

反正他們有王炸,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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