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小曇為周昂脫下靴子,看著床上迷迷糊糊的周昂,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又去臉盆中打濕麵巾。
等薑小曇拿著麵巾輕輕為周昂擦拭時,口中有些埋怨的說道:“終究是個聖人了吧,怎麼就沒有一點聖人的樣子呢?”
周昂迷迷糊糊的咧嘴一笑,任由薑小曇為自己插著臉,不過嘴卻含糊的說道:“聖人?誰說我是聖人了?我還是這平凡世界的平凡人。”
一句看似尋常的酒話,可薑小曇聽到後,拿著麵巾的手卻微微一頓。
而後薑小曇認真的看著周昂,她忽然發現一個很容易被忽略的問題,那就是周昂至始至終都沒有明確的成聖表現。
無論是他殉道聞道碑之前,還是最終救贖後歸來時,都沒有紫氣橫空三萬裡,殉道時也沒有天地同悲。
至始至終都隻是旁人認為他成聖了,可周昂自己從來沒承認過,甚至最終救贖時,聞道碑提到周昂時也是用的‘殉道者’來稱呼,而沒有用聖人這個稱呼。
“若真是平凡人那才好......”薑小曇的另一隻手輕輕的拂在周昂的麵頰上,她低聲細語的說了一句,目光之中滿是柔情。
在薑小曇眼中,周昂隻是她的夫君,不管是聖人也好,還是凡夫俗子也罷,那些其實都不重要。
第二日周昂悠閒的坐在後院搖椅上,他的懷中還抱著一個嬰兒,正一臉笑意的逗弄著懷中嬰兒。
“夫人快看,她笑了,她對我笑了。”看著懷中嬰兒朝自己笑了起來,周昂激動的喊著薑小曇。
薑小曇看著周昂如此高興,加上這溫馨的一幕也是麵露笑容,不過眼眸深處依舊難掩一絲苦澀。
“一直想要個孩子,現在倒是有了,可惜不是咱們自己的。”薑小曇也非常喜歡王元豐和小翠的孩子,不過心中對沒有與周昂誕下子嗣始終心存遺憾。
周昂有意的向薑小曇靠了靠,而後開導的說道:“這孩子在世上一個親人都沒有了,我們將她當作自己的孩子,將來她也會將我們當作父母的。她這麼喜歡笑,以後就叫王笑笑吧,笑笑喜不喜歡這個名字?”
“笑笑?這名會不會太普通了?”薑小曇倒是沒有過多的糾結,不過對於笑笑這個名不是特彆滿意。
在薑小曇看來,周昂好歹是聖人,取個名字至少應該含義深刻意境高遠吧,可王笑笑這個名字確實有些太過普通了。
“普通嗎?普通挺好的。”周昂卻不以為意,倒是表現得很喜歡這個名字。
此時懷中的嬰兒也笑得越發燦爛,好像也在附和著周昂,說自己很喜歡這個名字。
“哥哥,監國公主的使者來了。”忽然秀兒來到後院,原來是江都公主派人來了侯府。
“使者為何事而來?”周昂直接開口問道,同時將王笑笑遞給薑小曇。
“說是公主想拜見你,公主願意去掉尊號,請哥哥臨朝,以聖人治天下。”秀兒簡單的告訴了周昂使者的來意。
周昂微微沉思,而後開口說道:“讓使者回複江都,過幾日我會親自去宮中見她,讓她不要來府上了。”
“你去見她?這不合適吧?”秀兒一臉意外的問道,在她看來江都公主來拜見周昂是天經地義,可如果是周昂去拜見一位監國公主,那性質就大不一樣了。
說到底這區彆就是朝廷治天下還是聖人治天下的問題。
“就按你哥哥說的做吧。”將秀兒還有些遲疑,薑小曇也在一旁說了一句。
“好吧,那哥哥打算哪日入宮見公主?恐怕宮裡也要提前準備一下吧。”秀兒又問了一句,就算是周昂去拜見江都公主,可畢竟周昂是天下人心中的聖人,該有的迎接禮儀一點都不能少。
“良工還有幾日就回京了吧?到時候便由她陪我入宮。”周昂給了一個答複,提到了還在朝京都而來的葛良工。
接下來的幾日,周昂還是待在府中,每日裡除了為安平啟蒙,就是逗一逗王笑笑,日子過得倒是無比愜意。
周昂等了幾日還沒等到葛良工這個得意弟子歸來,倒是等來了寧采臣與傅清風的大婚。
這一次京都城中都是張燈結彩,雖然寧采臣的婚禮還不至於如此隆重,但是誰都知道這是一場聖人證婚的婚禮,自然一下就變成了萬眾矚目。
周昂也是難得的又穿上了那身紫色莽龍袍,而他如今一舉一動都會被世人揣度,當他穿上這身景安帝禦賜的莽龍袍出現在世人眼前時,加上他幾日後還要親自入宮的消息,幾乎所有人都意識到,這位周聖恐怕並沒有以聖人治天下的想法,甚至在有聞道碑的情況下,還極有可能繼續保留大寧皇室。
寧采臣的婚禮上,周昂表現得平易近人,在旁人眼中,他依舊是一個普通人,在他身上人們看不到一點聖人與平凡人的區彆。
婚宴上,周昂又一次酩酊大醉,他不在乎旁人驚愕的目光,他實實在在的為寧采臣和傅清風高興,也由衷的祝福這對新人。
甚至他還不等旁人來敬酒,就主動以寧采臣至交的身份去主動敬起酒來。
寧采臣與傅清風的婚禮足以被人們津津樂道無數年,更成為所有人永遠羨慕的一場婚禮。
畢竟這可是聖人證婚,甚至參加婚宴的賓客還都受了聖人主動敬酒,僅此一點便足以吹噓一生了。
當天夜裡,又是薑小曇將周昂扶回房中,看著床榻上那個滿身酒氣的聖人,薑小曇又一次無奈的一笑。
她發現似乎自己都已經習慣了周昂這個樣子,彆的聖人是什麼樣子她不知道,不過自家這個聖人卻與平凡人沒有什麼兩樣。
京都城熱鬨非凡,春風得意樓依舊人滿為患,不過舞台上再沒有出現過沐心的身影。
沐心居住的小院中,有一處存放戲服的房間,這些戲服都非常精致,而且每一件都造價不菲,都是沐心曾經穿過的。
今夜沐心再次出現在房中,她從衣架旁緩緩的走過,一隻手一件件的拂過這些曾經穿過的戲服,好像在與這些戲服道彆。
“這麼好的衣裳,可惜要再此永久蒙塵了。”沐心的侍女跟在身後,一臉惋惜的看著一屋子的精致戲服。
沐心不再演出,這些侍女都是知道的,她也能理解自家小姐,畢竟她也覺得,這天下恐怕沒有劇本能再配得上自家小姐了。
“我這裡有一幅圖紙,是我要的新戲服,你親自去找京都最好的裁縫和繡娘製作。”忽然沐心的目光從那些戲服上移開,而後從衣袖中抽出一卷紙來。
侍女驚訝的接過沐心手中的圖紙,她迫不及待的打開圖紙,隻間上麵描繪著一套精美絕倫的衣衫。
“小姐.....又要演出了?可是有好的劇本了?”侍女興奮而期待的問道。
在她看來這一定又是一場轟動天下的演出,那劇本必然也是精彩絕倫的。
沐心沒有立刻回答她的侍女,而是悠然的轉過身去,透過窗戶看著外麵京都的夜空。
過了許久,小院中才響起一個有些飄忽的聲音:“這一次隻為一人而演,劇本由我親自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