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餘生(2 / 2)

二蟲同時回頭。

便見蘭德爾在操作台上輕輕按了什麼,又從上麵拿出一把激光槍,麵無表情地指向他們,須臾莞爾:“我籌備多年的計劃因為你們一朝化為泡影,二位還覺得我會輕易放過你們嗎?”

陸沉壓低聲音:“蘭德爾,你不要繼續一錯再錯了!”

蘭德爾不在乎地一笑:“我的結局早在一開始就注定是死路一條了,你覺得我還會在乎是否一錯再錯嗎?”

他用槍口虛點了點他們:“二位不動,我自然不會朝你們開槍。要知道,我從來不做沒準備的事,早在一開始我就設想好了自己的結局。如今曆經波折,倒也還在這條線上走著,沒有脫軌。”

孟留問他:“什麼意思?”

蘭德爾看了他一眼:“早在設計之初,這間地下研究室就已經埋下了定時/炸彈,威力不大,但足以炸毀連同地下室在內的這座軍部大樓。”

顧遇竟不知說些什麼才好:“你還真是……不給自己留條活路啊。”

蘭德爾微笑道:“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便隻有走上死路這一條結局,無須二位擔心我如何——關鍵是二位的生死,現在隻剩下六分鐘倒計時,研究室自帶的炸彈便會炸毀,我手上還有槍,在這種情形下,我很好奇你們會如何自救?”

顧遇淡淡一笑:“把槍奪過來不就好了?”

話音一落,孟留驟然撲向蘭德爾,堵住了蘭德爾的槍口,蘭德爾一時無法開槍,孟留便喊道:“你們快走!”

顧遇卻沒走,而是同時衝上前,在蘭德爾顧忌無法出手時,奪過了他手裡的槍,一腳將槍往實驗室另一角遠遠踢飛。

孟留還未說上什麼,顧遇便一把抓住他的手,說:“快走!”

在蘭德爾往操作台上尋另一把槍時,三蟲已經到了實驗室門口,坐進了電梯。

蘭德爾麵無表情,冷靜地給找到的槍上了膛,右手無比平穩地對中了即將合攏的電梯門。

他最後看見了孟留的背影。

蘭德爾頓了頓,又冷靜地將槍放下。

孟留轉過了身,在最後闔上之前,透過縫隙,清晰地看見了蘭德爾始終平靜的湖藍色眼眸。

最終,電梯門闔上。

很快到達地麵,顧遇牽住他家陸老師要往外麵奔去,陸沉腳步卻突然一停,顧遇同他一起回頭,看向站在電梯裡沒有動的孟留。

陸沉沒有說什麼,他好像懂了孟留的決定。

顧遇卻按住了要合攏的電梯門,說:“你不走嗎孟留?時間來不及了!”

孟留低著頭,發絲垂落遮住了他的神情。

那一刻,他突然想通了蘭德爾之前的話。

孟留從小優柔寡斷,很難確定自己做出的決定是否正確,嚴格的家庭教育教會他,始終要對自己的答案慎重再慎重。他如此糾結地度過了他的前半生,直到遇見蘭德爾。

這個長他七歲的雌蟲總是在他彷徨糾結之時,替他給出最正確的答案。孟留如此信任、依賴著他,直到蘭德爾突然拒絕為他給出答案。

可到最後看見蘭德爾平靜的眼神時,孟留才明白了他的用意。

原來蘭德爾一直都在等他,等他自己找到答案。

這一次他把他們之間的選擇權交到了他手上。這次他讓他,替他們做出答案。而直到他做出選擇的那一刻,蘭德爾的眼神,才是真正無波無瀾的平靜。

他愛的那個蟲,在那一刻才真正放棄了愛他。

思緒隻在那一刹那湧過,孟留抬頭,這一次無比冷靜地說:“你們走吧,我得回去。”

顧遇按著電梯門的手沒動,問:“你瘋了?”

孟留搖頭:“蘭德爾走到這一步,就算有他自身的性格原因,但轉折的契機歸根到底在於我。”

顧遇說:“你確定為了一個想殺了那麼多蟲的瘋子回去?”

孟留頓了頓,眼神卻比起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堅定:“他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的。誰都可以怨恨他、咒罵他、拋棄他,唯有我不可以。”

顧遇深吸一口氣:“你確定?”

孟留點頭:“我確定。”

他第一次為這樣一個答案如此堅定,如此不可動搖。

他說:“我不能留他一個蟲,在那裡孤獨地死去。”

顧遇緩緩放開了摁住電梯門的手,他看著孟留,輕聲說:“再見。”

孟留輕鬆地笑了笑:“謝謝。”

他頓了頓,在電梯門漸漸合攏時,又說:“對不起,給你們帶來的這些傷害無可挽回,即使道歉也……無可挽回。但我還是要說一聲,對不起。”

顧遇攥緊了他家陸老師的手。

電梯門徹底闔上。

陸沉反握住顧遇的手,偏頭看向他,疏冷的眉眼淺淡地笑了笑。

他們的眸中倒映著彼此。

“還不跑,遇遇?等死呢。”陸沉笑著說。

顧遇回神,趕忙扯住陸沉的手,往大樓外跑了出去。

軍蟲們全部已經撤離,空蕩的樓前廣場上隻剩下他們兩個。顧遇氣也不帶喘地拉著他家陸老師,撒丫子往前麵直奔,直到大樓在後麵隻留下個隱隱約約的輪廓。

轟的一聲——

地麵也為之震動,身後大樓應聲轟然倒塌。

顧遇彎下腰撐著膝蓋,跑過氣了,累得直嗆。

陸沉也跑了這麼遠,臉色還十分平常。他拍拍顧遇的背,歎道:“遇遇,你該多鍛煉了。”

顧遇直起腰,很有理地說:“比起一年前躺在家裡不動時,我的身體素質已經提高很多了好嗎?”

陸沉想了想剛剛他家遇遇撒丫子跑路的速度,再回想一下以前那走一步路都要死不活的模樣,頓時被說服了,無言以對。

顧遇攬著陸沉轉身,回望遠處倒塌的大樓。

灰塵漫天,還要在空中飄揚許久才能沉下。

顧遇有些不真實地說:“我們居然活著出來了,陸沉。”

陸沉垂下眼瞼,捧起他的臉,不嫌灰多地親吻著他額頭。

“嗯。”親完後,陸沉又抵著他的額頭,彎起唇角一笑,“我們活著出來了。”

顧遇真的佩服他倆,到底要有多招蟲恨,才至於三天兩頭掙紮在死亡線上。他鼻尖一酸,忽然生出些道不明說不清的委屈,張開雙臂求安慰:“抱抱,親愛的。”

陸沉自然毫不吝惜他的擁抱。

邊抱他還邊打趣:“還以為我家雄主成熟了,怎麼一天到晚還愛動不動哭鼻子?”

顧遇埋在他脖頸間,小聲說:“哪有一天到晚。”

陸沉問:“顧遇遇今年幾歲了?”

顧遇十分有理:“論裝嫩的話,我永遠八歲。”

陸沉說:“依我看,六歲,不能再多了。”

顧遇不滿:“我六歲,那你心理年齡六十歲?”

陸沉胸腔發出一聲悶笑,揪揪他的厚臉皮:“跟我打商量的時候還說我永遠十八一枝花,怎麼嘴甜怎麼來,一打完商量就翻臉了?顧遇遇,兩幅麵孔還這麼理直氣壯?”

顧遇親了親他唇角,說:“十八,十八,親愛的你永遠十八一枝花。”

陸沉一笑,在那個揪了揪臉皮的地方親了一口,說:“敷衍。”

廢墟麵前,偌大的廣場上,隻剩下劫後餘生的他們。

他們比這時代的無數蟲幸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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