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風雨(四)剝堅果(1 / 2)

今兒這雨是越下越大,絲毫不見要停的意思。

蘇遙望一眼黑沉沉的天色,又望一眼花廳中的三隻。

一個比一個臉黑。

最黑的還是傅鴿子,感覺戳一下就會滴水了。

不是,這不還一句話沒說麼?

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了嗎?

你們是背著我打過好幾架了嗎,一見麵就這樣?

蘇遙方才正與許澤說話,大約是劉掌櫃的小廝去濟仁堂問祛疤的藥膏,碰巧被許澤聽見了,他便捎來一盒,又想幫蘇遙上點藥。

話也就剛說到此處,另外兩隻帶著一身**的水汽就進來了。

蘇遙頓一下。

不是很像帶著一身水汽。

是帶著一肚子火氣。

除了他們背著自己打過架以外,蘇遙也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能一見麵就這個表情。

或者……互相欠錢沒還?

蘇遙一臉迷惑中,這邊兩隻已經氣勢磅礴地坐下了。

很好。

要不是你們仨都這個表情,咱們正好搓一桌麻將,反正下雨天也沒生意……

蘇遙看一圈,隻能先笑笑:“今兒是巧了,竟這麼多人。勞煩吳叔與齊伯說一聲,先上些茶點來。”

吳叔應一聲。

許澤稍有疑惑,正微微蹙眉,卻聽得白憫似笑非笑地開口:“我與許先生診治多日,竟剛剛知道,許先生還與蘇老板認識。”

許澤靜靜望過去,微笑:“多謝白大夫診治。我與蘇老板一向認識,我便是蘇老板家的話本先生。”

這句“蘇老板家的”,白憫怎麼聽怎麼不順耳。

話本先生還論誰家的呢。

白憫頓一下,笑笑:“那卻是巧。我也正是蘇老板的大夫。”

他微微咬重“蘇老板的”幾個字,卻發覺許澤彎彎眉眼。

許澤笑道:“白大夫這麼說,也不大妥當。您平日忙,也不單是蘇老板一人的大夫,但我,卻是蘇老板這獨一家的話本先生。”

白憫暗怒。

又來了。

又是這種,把陳述事實說出火藥味的語氣。

這是個什麼本事?

蘇遙原本以為,隻有謝夫子和傅鴿子會這麼說話。

沒想到你們都會。

為你們喝彩。

這個說話方式蘇遙不會,於是蘇遙掛著客氣的職業假笑,開始嗑瓜子。

你們聊,我插不上話……我先吃點。

吳叔方才端來一桌子茶點,白憫倒杯茶,微微壓了壓火氣。

許澤方才便覺得奇怪:“蘇老板家……為何傅先生會在?”

白憫放下杯盞,勾起嘴角:“看來許先生尚不知曉。傅先生說,自家的房子不知為何突然塌了,來蘇老板處暫住。”

許澤驟然蹙起眉頭。

他深深地瞧傅陵一眼,又望向蘇遙,甚為警覺:“住多久了?”

這……又是這個宛如捉奸的語氣。

他是住我家裡,又不是住我床上,你們一個兩個的,至於嗎?

白憫於對麵臉色陰沉地飲口茶:“也得有一個月了吧。”

許澤眼眸猛然一沉。

與白憫一起,兩道銳利的目光同時盯向傅陵。

傅鴿子慢條斯理地剝著鬆子,眼皮不抬。

蘇遙正專心地低頭吃綠豆糕。

許澤正抬手給他倒杯茶,白憫已推過來:“美人小心燙。”

桌上一共八個杯子,白憫方才倒上倆。

許澤暗火。

白憫回以得意的微笑。

正將瓷盞推近些,眼前忽伸來一手,直接伸到蘇遙跟前,放下一把鬆子。

傅陵微微一笑:“慢點吃,待會兒再喝茶。”

又揚起嘴角:“前日我便瞧著,孫氏食鋪的炒貨很對你胃口。且多吃點,一盞茶就喝飽了,反耽誤你吃東西。”

這話。

這語氣。

白憫霎時蹙眉。

雨聲嘩啦嘩啦,傅陵又好整以暇地剝起糖炒栗子來。

白憫與許澤對視一眼。

飛快地一人抓上一把栗子。

我們倆能坐著乾看蘇老板吃情敵給剝的東西嗎?

那不能。

我也要給蘇老板剝。

蘇遙:……

蘇遙看一眼瞬間少了一半的栗子盤。

在一片嗶嗶剝剝的聲音中默默吃起方才的鬆子來。

孫氏食鋪的吃食當真還不錯。

上回阿言說,還會做童子雞。

但蘇遙並不是因為好吃才吃的。

主要是吃著東西,就不用說話了。

他因此默默吃東西,卻不明白另外三隻為何也突然不說話。

還剝起栗子來了。

剝得……還挺起勁。

這隻能都怪某隻吃貨鴿子剝東西過於順手,營造了非常激烈的競爭氛圍。

白憫和許澤也想要美人吃自個兒剝的栗子,但就是趕不上某鴿。

大風大雨打得窗外叮當作響,傅鴿子掛著一抹輕鬆笑意,淡然自若地剝著糖炒栗子。

修長的手指一壓一掰,就拆出一顆飽滿圓潤的栗子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