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七夕(四)雙生子(2 / 2)

星輝遍野,映出繁華紅塵,人間樂事。

這次七夕過得很成功,起碼蘇遙翌日與齊伯提起時,還開心不已。

齊伯拉了拉兔子尾巴,瞧見自家白菜這滿心歡喜的模樣,一時隻蹙個眉:“我與公子問過了,那個老管事說,查不到這號人。”

蘇遙怔一下:“不好找嗎?”

“傅家枝繁葉茂,但舊京這邊的子弟,他都沒聽說過,有叫‘傅陵’的。”

齊伯皺眉,“他再去查了。我的意思是,公子要不等一等?”

又語重心長:“他願意主動與公子說,這是他有心,但說得是不是實話,咱們也得留個心。”

蘇遙默一下,隻好笑道:“若到時候查不出,就您與我一同去傅家吧。說婚事的話……齊伯您總要在場的。”

“也好。”

齊伯便也答應,“咱們聽聽他怎麼說,再順著驗證,興許比現在要容易些。”

蘇遙笑笑,便又開始撥弄一對小兔子。

齊伯望一眼蘇遙開心的模樣,再度真切地感受到:白菜真的要被豬抱走了。

……果然還是很想把豬打一頓呐。

齊伯幸福而感慨地歎口氣,便聽得蘇遙道:“您知道舊京哪家的玉器做得好嗎?”

齊伯明了:“公子想送給傅先生?”

“嗯。”

蘇遙垂眸笑笑,“我還沒送過他東西,想著,玉器要襯他一些。”

齊伯思索一下:“康氏布莊旁邊有一家不錯,叫瑞福閣,公子去看看?”

又笑笑:“左右咱們店中如今進項多,公子放開挑。”

蘇遙應一聲。

如齊伯所言,雖然鶴台先生又個把月一個字沒寫,但蘇氏書鋪的進賬還算平穩。

且富足。

因呼聲太高,《雲仙夢憶》的繡本又印上一遭,前兒上了一小架,半日便賣光了。

其餘話本先生有書鋪帶,也日漸有名氣,再加上蘇遙與商會幾家書鋪又一同簽上幾位先生,如今倒不愁進賬。

書鋪的老板和拖稿的鶴台先生目前處在熱戀期,某鴿便很幸運地沒有被催稿。

不僅沒被催稿,還即將收到蘇老板的定情信物。

傅鴿七夕之後誌得意滿,見到宋矜時,一臉得意收都收不住。

宋矜瞧他一眼,又給傅相添把火:“好消息,小傅大人馬上就到。大約還有兩三日吧。”

傅相隻笑笑:“高亭先生舉證哪家高門?”

“兩家,有陛下手上的吳家,太後手上的何家。”

宋矜疑惑,“你沒插手嗎?”

“事關國朝科舉,科舉取士,取的是國之棟梁。誰家敢做這等事,便受著吧。我懶得管。”

傅陵微一蹙眉,“高亭到底怎麼看出來的?”

宋矜笑笑:“吳家與何家的小孩,字跡與青石書院那位學子一模一樣。這原是為了遮掩替考之事,沒想到反倒惹來高亭懷疑。高亭隻緊咬,若非刻意模仿,怎會如此相像?”

“京中連夜調出三人字跡,與當年考卷,幾乎已坐實。你家二弟來,隻是配合我拿人審問罷了。”

傅陵略一沉吟:“這兩家也並不打緊,怪不得今上與太後願意拿來立個樣子。”

“今上如此想,太後倒未必。”宋矜彎起眉眼,“太後如今,根本沒有心力管這些事。”

傅陵抿口茶:“回京路上,便要動手嗎?”

“回到京中,便不好動手了。”

宋矜笑笑,又與傅陵附耳兩句。

傅陵倒挑挑眉,頗為意外:“我還以為,依太後的性子,一定會下毒。以彼之道,還彼之身。”

“也指不定那箭上淬毒呢。”宋矜頓一下,“告訴你是想……”

“我明白。”

傅陵神色如常,“裴儀我會看好,不管是中箭還是中毒,裴儀都不可能前去救人。”

宋矜瞧他一眼,傅陵淡淡道:“夫子放心,裴儀不可能活著出舊京。必要的話,我會動手。”

宋矜點個頭:“我不過多說一句。怕你心軟。”

傅陵掩住眸中黯然,隻略微一笑:“這種事見慣了,心軟倒談不上。”

隻是日後不想做了。

傅陵默一下,順著裴儀想到白憫,卻又念起七夕那也謝琅的話:“最近朝中關於小皇孫,流言頗多?”

宋矜也不由頓了頓:“是有些多。大約是太後提前鋪墊些口風。不過,永王祭日將至,年年皆有議論,太後做得並不打眼。”

傅陵點頭,卻仍是擔心:“那阿言……”

“他的身份,隻有華娘與太後知道。華娘既已試過,身份坐實,太後的人和我們的人正護送她入京。先前也商量著,等太後得手,朝局穩定些,再把阿言接過去。”

宋矜笑一下,“這些年各地的孩子實在太多,比他還像的小孩,一抓一大把。你還在這裡,今上不至於會先對阿言下手,既不容易得手,也會打草驚蛇。”

“但我在這裡,阿言也打眼些。雖然我能就近看護,也不敢說萬無一失。”

傅陵蹙眉,“先前流言不多,我們天南海北的孩子也多,今上就算留意到他,也未必會動手。如今這個局麵,還是得再小心些。”

“我再撥些人跟著他。”

宋矜笑笑,卻又默一下,“傅相當真不想回來了麼?”

他終究忍不住,問出這話,卻隻換得傅陵輕輕一笑。

宋矜便也了然。

當年傅府年節下鬨得雞飛狗跳,他也並非不知內情。

左右人各有誌……反正小傅大人願意的。

宋矜兀自笑歎:“也罷。今上這多年,每次上朝都看見你二弟那張臉,估計已厭煩得不得了,再來張一模一樣的,恐怕得活活氣死。”

傅侯夫人當年難產,裴儀相救,最後誕下一對雙生子。

傅陵揚起唇角:“看來,我還得好好謝謝小傅大人?”

七夕後連續數日,皆是微雨的天氣。

小傅大人連同另一位辦案大臣來舊京,悄無聲息,並未掀起什麼風浪。

除卻與涉事高門相關的門戶,便隻有康娘子這等路子廣消息通的人,才略有耳聞。

蘇遙再來選玉器的樣式,出瑞福閣時被康娘子截住,拉來看衣裳。

今夏果真從京中進一批新料子,還有新樣式、新花樣,康娘子瞧見美人,便熱情地不得了,每一件都想給蘇遙看。

“先前還說,新樣子來了您再來看。我巴巴地等著,您怎麼沒來呢?”

康娘子佯作埋怨,“謝夫子也不再帶您來,照顧照顧我生意。”

“謝夫子怕是忙。”

蘇遙正扯起一匹細滑絲綢,聞言低聲笑笑,“謝夫子怕是,會再帶旁人來照顧您生意。”

蘇遙這話說得含蓄,但康娘子是何等伶俐之人,稍一愣怔,瞬間便明白了。

日前在我店中那場比試,是有結果了。

康娘子偷偷打量蘇遙兩眼,不由嘖嘖兩聲:果真讓西都傅氏那位得手了,老娘的眼光還是準。

她便順勢笑笑:“那您與傅先生常來。咱們這料子多著呢,上回做得衣裳,還穿得慣麼?”

“康娘子家的布料極好。”

蘇遙稱讚一句,又念起,“就是送得太多了,下回就算了,省得您不賺錢。”

康娘子便又記起,當時特意將雪青一件改了改,送給蘇遙。

看來薄紗美人,終究落在姓傅的手上了。

傅先生有福呐。

我都看不上。

當然,康娘子也不敢看。

她早就猜到這位傅先生是誰,一位惹不起的主兒,便是給她看,她也不敢看。

今日微微飄些雨,街上人少,康娘子店中也無其他客人,康娘子便抱來許多件精巧的衣裳花樣,聊閒話一般拿給蘇遙看。

若是看上眼,婚嫁衣裳也在我家做就好了。

不做婚服,巾帕簾帳桌布用我家的花樣子也行。

西都傅氏的婚事,若搭上一點,對日後的生意定然有幫助。

康娘子心靈眼活的一個人,正與蘇遙聊著,一抬眼,便瞧見街對麵一張熟麵孔。

康娘子不由掩唇笑道:“說曹操曹操到,蘇老板您看,那不是您家傅先生麼?”

怎麼就……‘我家’傅先生了?

不過傅鴿子今日確實早早出門,這麼巧,還能在街上遇見?

不期而遇什麼的,最浪漫了。

蘇遙心下微微一動,抬頭看去,隻見街對麵的蓮子攤子前立著兩道頎長身影,撐著水墨紙傘,正在挑揀蓮子。

宋矜也在。

……蓮子微苦,傅鴿子連蘇遙做的糖蓮子都不肯吃,怎麼會買蓮子?

蘇遙微微蹙眉,再仔細瞧去,卻覺得傅鴿子的神態奇奇怪怪的。

“……不是他。”蘇遙略為遲疑。

“啊?”康娘子一愣,“這不就是傅先生麼?”

這不就是傅先生的臉麼。

康娘子久做生意,一麵之緣也能記個七八分,更何況傅先生長得那麼出挑,怎麼可能記差?

但蘇遙如此說……也不會無緣無故。

康娘子怔上一下,瞬間明白,忍不住先笑了:“嗐,我說呢!還是蘇老板厲害,我反正是分不清的,想來蘇老板親近,一眼就辨出來雙生子了!”

這話卻聽得蘇遙愣住:“什麼雙生子?”

康娘子一時奇怪:“我先前聽聞,京中的傅侯夫人頭胎是一對雙生子,難道不是麼?”

又瞧著稀罕:“我還真沒見過雙生,原來果真長得一模一樣。也不知道朝中那些大人分不分得清呢!聽聞宋府尹是傅相的夫子,想來自幼見慣了,是分得清的……”

她說著,又一拍大腿:“我早該想到的,傅相早已辭官住在舊京好些日子了,這個時候能讓宋府尹陪著的,肯定是剛來咱們舊京的小傅大人呐!嗐,剛才怎麼沒想到!咱們舊京的蓮子又大又圓,指定是宋府尹帶著小傅大人來嘗嘗鮮……”

康娘子邊說邊笑,一番話聽得蘇遙整個人都愣住了。

宋府尹,小傅大人,傅侯夫人,雙生子……

還有最重要的——

蘇遙拉住康娘子:“方才你說……傅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