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很快就到了。
巫月早就給桑桑準備好了這天要穿的衣裳,上身是蓮青色繡折枝花紋的襟子,下身是一條元青半白的挑線裙,腰間配的則是一條淺色的宮絛,配的首飾也是時新的樣式,尤其是一雙白玉耳墜,越發襯的桑桑容色不凡。
巫月看著鏡中的桑桑,感慨道:“巫月是日日陪在聖女身邊的呢,可到如今還沒適應聖女的美貌。”
桑桑轉過頭:“你這張小嘴兒倒生的好,會說話。”
巫月笑的眉眼彎彎:“聖女,眼下天色已經半黑了,正是時候出去,估摸著到正街也該黑透了,那會兒子花燈應該都點起來了。”
桑桑點了點頭,都收拾了停當以後就悄悄從後門出去了,她這身份也不適合大張旗鼓地出去,自然要悄悄的,不叫旁人發現。
說來也是因著陸珩,若非宮裡守衛處都是他的人,桑桑如何能這般輕易出去而不叫旁人知曉。
馬車逐漸遠離宮門處,直到繞過了街巷到了人煙聚集處才停下,桑桑隔著車簾聽到外頭十安的聲音:“聖女,您這輛馬車上有印記,若是叫旁人瞧見了就不好了,王爺的馬車就在前頭,不如……您坐過去?”
經十安這麼一提醒,桑桑倒是想起這茬來了,這兒離正街還有一段距離,她也不好走過去,眼下也隻能乘陸珩的馬車了。
簾子掀起,露出一隻手來,那手分外白皙,指節分明,就單這一隻手,竟然能瞧出幾分風韻來,不是陸珩是誰。
陸珩微微探身:“上來吧,”他沉聲道。
搭著陸珩的手,桑桑上了馬車,這馬車還是從前的模樣,茶水也是從前常擺著的,隨著馬車行駛,微微晃動,桑桑恍惚間覺得像是回到了過去。
曾經就是在這馬車裡,她不小心撞上陸珩的腿,當時把她嚇得不得了,還有那次,那時候偏執的陸珩變態一樣地咬她的鎖骨……
想到這裡的時候,桑桑甚至還憶起了曾經的畫麵,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一般。
陸珩倒了一碗茶:“剛剛泡好的茶,潤潤嗓子吧。”
桑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曾經那樣偏執的陸珩變成如今這般,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她能信他的話嗎?
桑桑沒有說話,隻是接過茶碗,指腹在茶碗邊緣處摩挲,她漂亮的眼睛半垂著,看不清神情。
不知道為什麼,陸珩幾乎是一瞬間就猜到了桑桑在想什麼,沒錯,他為她“變了不少”,不過也隻是對她而已。
陸珩看見一旁坐著的桑桑,卻想起曾經的過往,想起她幼獸一般的啜泣聲,還有她細白玲瓏的肌膚,和她微仰起脖頸時的淡青色血管,那是一種極度脆弱的美麗。
曾經的他為這些沉淪癡迷,如今卻為了桑桑而壓下了曾經的那些偏執陰鬱,隻是他也不知道,他能壓下多久。
一路無言,過一會兒就到了正街上。
陸珩撩開了車簾:“到了,咱們先下去走一會兒,趙煜他們估摸著還有段時間才能到。”
正街上當真是熱鬨無比,真如巫月所言,街道兩側各處都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亮如白晝,且街道兩側一溜兒攤販,賣什麼的都有,尤其街上全都是年輕的小娘子和公子們,有的互相傾慕的走在一處,卻又稍稍隔著一段距離。
桑桑從前在國公府的時候等閒都出不來,也沒見過這樣的盛景,她在街上走著,隻覺得心也跟著輕鬆起來,很是暢快。
看見桑桑這般高興,陸珩隻是靜靜地站在她身側。
既都來了這地方,怎能不去小攤上買東西呢,桑桑沿著一溜兒的小攤逛,如今她又不缺錢,自然是看上什麼就拿什麼,買的不亦樂乎。
陸珩早就示意十安和巫月遠遠地跟在後麵,這會兒自然就隻有他在桑桑身側,因而他負責付錢,還負責拿東西。
等桑桑的興致過了些以後才發現陸珩雙手都提滿這些東西了,陸珩生的清貴雋秀,一貫都是不染塵埃的世家公子模樣,如今這模樣還是頭一遭。
桑桑沒忍住笑了起來,她笑的時候臉頰梨渦隱隱,唇角翹起來,十分的可愛。
這情景落入外人眼中就是一雙極登對的情侶了,尤其這兩人生的這般好容貌,實屬難得。
趙煜和程錦茵到的時候瞧見的就是這樣一番情景,趙煜也是頭一次見到陸珩這般模樣,他歎氣對身側的妻子道:“錦茵,我這陸兄這把真算是栽了,還栽的徹底,怕是這輩子都出不去了。”
從前他也知道陸珩喜歡桑桑,知道陸珩自桑桑離開後的模樣,可如今再見到這幅煙火氣模樣的陸珩,他才算是徹底明白。
程錦茵笑道:“你才知道啊,第一次見到桑桑時我就知道了。”
趙煜隻是笑,然後上前道:“王爺,望江樓就在後頭,咱們過去用膳吧,想來包廂裡的菜色都備好了。”
陸珩和桑桑聞言轉過頭來,正是含笑立著的趙煜夫婦,桑桑麵色微紅,怎麼正好叫趙煜夫婦瞧見,怕不是要叫他們誤會了。
陸珩的麵色卻毫無變化,他隻略皺了皺眉,然後示意十安過來,把東西都轉交到十安手上後,他又恢複了之前的模樣,儀表堂堂,權勢滔天的攝政王。
世間事不過一個巧字,原來桑桑和陸珩沿著街道逛小攤,走的遠了,正好就到了望江樓前麵,這會兒子趙煜夫婦剛下馬車,於是十分巧合地見到了這幕。
於是,隻好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一行人往望江樓而去。
望江樓的菜很好吃,又是照顧著桑桑的口味點的,這一頓飯用的賓主儘歡,桑桑和程錦茵還是先用完了膳,程錦茵笑道:“你們倆留在這兒喝酒,我同桑桑出去,還和從前一樣。”
晚風撲麵而來,還有喧鬨卻溫暖的人聲,桑桑和程錦茵緩步走在街道一側。
桑桑感歎道:“自上次一彆,再見竟是三年後了,”她瞧著程錦茵並沒有什麼變化,隻是稍稍胖了一些,眉眼間更溫婉了些。
程錦茵心中感慨卻更多,畢竟眼前人由從前的妾室變成了如今的聖女,她歎道:“聖女可是半點沒變,甚至瞧著更美了些。”
桑桑本就容貌無雙,如今身上更添了一股子氣蘊,瞧著確實比從前美幾分。
程錦茵接著道:“先前在望江樓裡用膳時說了許多話,倒是未曾祝賀聖女尋到了家人,這當真是大喜事一件。”
桑桑一愣,自打她成為聖女後,絕大部分人都在祝賀,可大家說的都是祝賀她尋回聖女之位,卻從沒有人說她終於尋回家人的,程錦茵還如從前那般玲瓏剔透,她先前還以為程錦茵會給陸珩做說客。
“多謝錦茵姐姐,”桑桑道。
“好了,不說這些了,今兒是七夕,出來玩兒可不是要儘興的,咱們且好好逛一逛,”程錦茵說。
七夕節,說實話就是少男少女的節日,一路走來桑桑和程錦茵見了不知多少對暗暗傾慕的男女了。
桑桑就眼尖地發現好多人腰際都掛著一條似是彩繩一樣的東西,她好奇地問道:“錦茵姐姐,大家身上的彩繩是作何用的?”
“是裝飾嗎,可若是裝飾的話怎麼會人人都有?還有些公子身上掛著好幾條彩繩,”桑桑不解。
程錦茵一愣:“聖女竟然不知道?”
然後細細地解釋起來,原來這彩繩叫五色彩縷,在大齊朝也算是一個風俗,在七夕這天,每個未出閨閣的小娘子都會有一條五色彩縷,若是有傾慕的公子亦或是有好感,再者就是見哪家公子生的格外俊朗,就將這五色彩縷送給那公子,算是表示情誼的一個法子。
桑桑恍然,怪不得有的公子腰際上掛了好幾條五色彩縷,原來是格外受歡迎啊。
見桑桑這般問,程錦茵就拉著桑桑走到了一個小攤:“要一條五色彩縷,”很快就付了錢,然後把五色彩縷遞給桑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