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身的刹那。
不是她。
瞬間,冷意席卷蔓延至每個角落。
病態的臉倏地就冷了下去,厲肆臣盯著她,因在發燒而嘶啞的嗓音極端冷漠:“你怎麼在這?誰讓你進來的?”
“我不能見你嗎?我爸爸的忌日快到了,你還記得嗎?”指甲一下就用力掐進了掌心印出痕跡,景棠掀唇。
盯著他從來都對自己冷漠的臉,極力克製著,她才壓下那些情緒,緩下語氣改口:“你生病了。”
清冷的眸中第一次在他麵前浮現柔情,說出這樣的話:“我擔心你,給你熬了粥,要喝點嗎?”
緊抿的薄唇掀開,厲肆臣冷聲就要讓她離開,卻在即將開口的刹那,眼角餘光無意的一瞥,瞳孔重重一縮。
一個箭步急速上前,猛地扼住她手腕,他冷冷地盯著:“鐲子為什麼在你手上?”
力道之大,像是下一秒就會折斷她的手腕。淩厲肅殺的氣勢,一張臉更是比暴雨雷鳴夜還要滲人。
疼。
有冷汗覆上景棠額頭。
她似忍非忍,對上他陰鷙的眸:“不是你讓保鏢送來的?”隱隱浮現淚光,她氣息不穩,“不是你說生病了,要見我,把密碼告訴了我?”
他讓保鏢送……
隻這一句,像是一桶冰水毫無征兆地當頭潑下,刺骨的涼。
未出口的“不可能”悶悶地堵在了喉嚨口,他的呼吸倏地滯住。
是溫池……
景棠敏銳察覺,眼底一閃而過不易察覺的笑意,她仰起臉:“你的意思是,鐲子不是你讓人送的?那是誰?”
她思索著,半晌,眉心故意蹙起:“是溫池嗎?”
“半個多月前,我在機場見到她,她和一個男人牽著手回來……”她的聲音變回清冷,“你不要告訴我,鐲子是你送給她,但她反而送給了我,還假借你的名義?”
扭曲的愛恨纏上心臟,她再開腔,緩緩的,試圖每個字都釘入他的心臟:“她這是什麼意思?她不要你的東西,卻給我?”
“她是不要這鐲子,還是不要你的人?”
視線死死地盯著那鐲子,
恢複的呼吸再被捋奪,窒息感陣陣強烈,厲肆臣胸腔驀然窒悶到了極致。
“拿下來!”額角青筋直跳,他幾乎是從喉嚨深處硬生生擠出的一句,沒有浪費一秒,他直接動手就要拿下鐲子。
“厲肆臣!”
分明克製著怒意的聲音,隱約從玄關方向傳來。
像是溫靳時。
以為是幻覺,但下一瞬,他清楚地看到了溫靳時突然出現,何一跟在他身後。
他喉結滾了滾,心頭莫名不安:“你怎麼……”
話未落,他分明看見溫靳時視線瞥過了他身旁的景棠,而後那張斯文溫沉的臉,瞬間變得肅殺陰鷙。
就像……
和兩年多前溫池出事後。一模一樣。
刹那間,一股不好的預感強烈地從深處湧出,又像火山爆發,灼熱的岩漿將他渾身各處燙傷。
心頭不安變濃,他慌亂。
“是不是溫……唔!”
重重的一拳,快準狠地襲上他的臉,一聲悶哼,虛弱的身體連連後退,他的後背直接被撞上餐桌。
“呲”的一聲,餐桌被迫移動,發出沉而刺耳的聲音。
“唔——”
他摔倒在地,眉頭痛苦緊皺。
“……肆臣!”尖叫聲在耳旁,像是嚇壞。
“厲總!”
“彆過來。”喝住要上前來的何一,厲肆臣死死地盯著溫靳時那張比暴雨雷鳴夜還要滲人的臉,重重地喘著氣急聲問,“溫池……”
話音未落,他的衣領被死死攥住,下一秒,又是一拳,毫不手軟的力道,一拳接一拳地落下。
嘴角,胸膛,腹部……
溫靳時分明是想殺人了他。
眼前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厲肆臣毫無還手之力。驀地,他用儘僅剩的力氣抵擋住溫靳時的攻勢。
“溫池……”呼吸越發粗重,他盯著他,心臟不正常地跳動像是要炸裂,“是不是……出事了?”
她一定出事了,否則溫靳時不可能這樣。
他甚至能隱約聽到溫靳時的骨骼咯咯作響的聲音,分明是對他憤怒到極致。
然而,他沒有得到回應。
“她怎麼了?!”心臟不正常地跳動像是要炸裂,他顫抖地抓住溫靳時的衣領,低吼,“告訴我!”
他的聲音控製不住地發顫,眼底,全是恐慌。就像回到了兩年前她出事的時候。
“溫池……唔!”
又是一拳。
有血從他嘴角流出,淡淡的血腥味以極快的速度彌漫進了空氣中。
沒有間隙的,拳頭再重重落下,仿佛有什麼尖銳的東西在身體裡肆意刺著,厲肆臣情緒失控:“她怎麼了?!”
呼吸一下比一下紊亂,血跡明明是從嘴角流下,偏偏詭異地染上了他的雙眸,血紅晦暗一片。
“溫靳時!”
猝不及防地用力一拽,他被溫靳時從地上拽起來,身體的無力眩暈以及失重讓他站立不穩。
但溫靳時不管不顧,就這麼拽著他往某個方向走。
是洗手間。
不及他說什麼,水龍頭被打開。
“溫……唔。”
溫靳時仍攥著他的衣領,就著這樣的動作,他被強勢地拽入洗手池中,刹那間,涼水猛地灌入他鼻端和口腔。
“咳……”
被嗆,他咳嗽。
而下一秒,他終是聽到了溫靳時的聲音——
“她怎麼了?!”每個字,恨意深深,“她把自己泡在了浴缸裡!差點死了!”
厲肆臣瞳孔重重一縮!
“唔。”
微不可查的悶哼,是溫靳時突然又將他拉起,直接重重地將他的後背撞上了牆。
“她……”
一把鋒利的瑞士軍刀抵上他脖頸。
“她怎麼了?!她在喊疼!不記得了嗎,兩年前綁架,就是在你現在這個位置,她受了傷,流了血!”
刀鋒割破他的皮膚,溫靳時盯著他的那雙眸,迸射出了殺人的光,四目相對,厲肆臣呼吸驟停。
心臟也猶如被這把刀一寸寸地割著,瞬間鮮血淋漓,他渾身冰涼,聲音顫抖到難以形容:“溫池……”
卻再擠不出聲音。
他的身體亦開始不停地打著寒顫,想推開溫靳時去見她,卻被溫靳時再拽著衣領拽向露台。
窗被蠻橫推開,他的上半身被重重地按了出去,隻要溫靳時用力一推,他就會從這裡摔下去。
剛才的話還尤言在耳,頃刻間,不好的猜測湧入大腦。同一時間,風灌入,攜著溫靳時的話語一起——
“她抑鬱症複發,差點跳下去!你呢?你在做什麼?!”
害怕的猜測成真,厲肆臣雙眸驟然酸脹,手指止不住地發顫。
她的抑鬱症複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