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玩脫了吧(1 / 2)

“終於搞定了。”逼仄的居室內,已經筋疲力竭的幾人終於能把手邊文書悉數推開,癱在椅子上長長舒了一口氣。

商華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換了好幾個姿勢都不舒服,最後乾脆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北國銀行的事情怎麼這麼多啊……平時看著人來人往的又是至冬那邊來的人,咱們都還覺得已經對這家銀行足夠提防,結果還是出了這麼多的漏子。”

“話說歸說,該給的報酬還是要給的哦。”

“是是。”商華衝我有氣無力的擺擺手,“感謝阿卡姆老板的饋贈,我說小黛你將來做個萬能情報販子也不錯,反正那些大人物都很樂意花這個錢,你不單獨站在某一邊我們工作也方便。”

——情報來源當然是從愚人眾那邊加班拿到的。

和科利亞一起幫忙愚人眾追債那是家人之間的情誼,至於這期間整理出來的情報和各類瑣碎信息究竟要如何處理,那就是我的事情了。

好在無論是夜蘭還是凝光都很樂意出大價錢買下這些情報,夜蘭更是順水推舟幫忙促成了不少屬於阿卡姆的灰色委托,阿卡姆的招牌也算是在璃月站穩了第一步。

我不意外現在的結果,畢竟從夜蘭小姐她們的角度來說,我的立場如果足夠中立,某種意義上反而是一件樂見其成的好事情。

——中立,代表著我手中擁有的一切都可以用合適的報酬來換取。

說來可笑,不存在忠誠和立場、一切隻向利益看齊的阿卡姆老板本該是個相當容易引人懷疑的對象,可對於我的絕大多數客戶來說,不用擔心我偏向哪一方、哪一國,這樣從我手裡買走的情報反而更能夠讓他們安心。

說不定在不久之後的將來,北國銀行會反過來和我購買璃月的情報也說不定。

但是現在,我需要考慮的不是這個。

“這個建議可以納入考慮範圍。”我笑笑,商華見我反應不太對,表情也跟著變得嚴肅了一點:“怎麼,有什麼事情嗎?”

“這一次的報酬……我想要換成幾位幫我一個小忙不知道可不可以?當然了,如果覺得有問題的話也可以先和夜蘭小姐商量一下,她若是不同意我也可以另外想其他辦法。”

商華他們彼此看了看,卻是對我搖搖頭:“沒關係,你直接說就是了,夜蘭大人給了你很大的權限,隻要不是你想把群玉閣砸了這個級彆的麻煩估計問題都不大。”

那可真是太好了。

我放心不下科利亞。

我更不放心現在的這個“科利亞”。

到現在為止,我已經可以確定他不是我的哥哥。

而決定我要繼續進行下一步的,同樣是這一個科利亞的過度配合。

他太聽話了,聽話的程度遠遠超過我的預期。

當然,是最壞的那一種。

——他到底是誰?

若是弱者或隻是單純需要依靠我才能活下去的假貨也就算了,他偏偏有著比真正的尼古拉·雪奈茨維奇更加利落的身手和深不可測的戰鬥天賦,迄今為止的幾次任務無論難度如何他都沒有一次動用過邪眼,永遠隻需要單純的白刃戰就能輕鬆解決所有問題——這固然是實力的象征之一,可我和他相處的時間越久,就愈發覺得不安。

這種實力即使是在愚人眾內部也極為少見,他可以擁有遠高於尼古拉的身份和榮譽,為還要替代科利亞?

而且,他知道很多事情。

知道我的名字,知道科利亞對我親近的稱呼,知道我們之間任務細節的約定情況也知道卡佳的存在……

我清楚尼古拉·雪奈茨維奇,他對愚人眾的忠誠無比純粹,尋常的嚴刑不會讓他吐露這種柔軟的細節,隻有同為愚人眾高層的同僚、他無法拒絕的上級才能讓袒露到這個地步。

他為什麼要來找我?

他為什麼要取代科利亞?

……如果隻是對我有所求,我沒什麼不能做的。

可為什麼還要牽連我的家人?

我可以容忍我的兄長死在愚人眾的艱難任務之中,我可以接受卡塔琳娜在層岩巨淵再也無法回來的結局。

這畢竟是他們期待的故事,希望的結局。

——但我無法忍耐他們在奉上自己的忠誠與生命後,非但沒有成為自己理想的基石,反而先一步被自己身邊的肮臟黑暗沉默吞噬,屍骨無存。

我從桌上的諸多整理材料裡抽出來一張紙,那上麵寫著一家拖欠了北國銀行巨額欠款的信息,因為欠錢後不久就早早就躲到了荒山野嶺,所以即使是北國銀行也著實花了一番功夫才把他翻出來,直至前些日子才剛剛處理完畢,被北國銀行追回了最後一筆欠債。

“現在這家都已經沒有人了吧?你去那種地方做什麼。”商華疑惑道,“若是缺錢這裡還有不少沒追回來錢的呢。”

我搖頭。

這一次,我不要錢。

“我要的就是沒有人。”

我晃晃手裡薄薄的一張紙,遞到燭火旁邊看著紙頁被火舌舔舐瞬間燃燒殆儘,隻餘下一捧再也無法複原的灰黑餘燼。

“——接下來,這個地方會徹底不存在。”

***

腳步迅捷輕盈的債務處理人在踏入這棟房子的時候,就察覺到細微的違和感。

他這段時間所有夜間執行的額外任務都是由與他配合的那位搭檔小姐負責的,這裡麵當然也有著試探的想法:一個人的出手習慣很難掩藏,但是對於達達利亞來說,這反而是最不需要擔心的一項。

因為公雞的關係,他少年時已經見識過愚人眾征兵團的訓練,重新回憶一下債務處理人的攻擊方式也不是什麼特彆麻煩的事情,至於其他的嘛,他本來就是從底層做起一步一步爬到如今的位置,很多工作更是早就做慣的,自然也不會在這方麵露出破綻——而在配合一起執行了幾次任務以後,那位總是在有意無意問一些特殊問題的搭檔小姐好像已經說服了自己,不再堅持試探他的身份。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下子反而換成達達利亞開始不爽起來了。

債務處理人也好其他人也好,愚人眾武裝部隊的攻擊方式也就是那麼幾種也不知道有什麼好觀察的;比起久彆重逢的哥哥平平無奇千篇一律的戰鬥技巧,應該是自己這個前不久還認真完成過無數次配合作戰的執行官更容易讓人印象深刻吧?

無論怎麼想,元素力之間的完美配合都要比在一邊看著單調無聊的單純白刃戰更有意思才對。

他稍微露了一點小小的破綻——不多,當真也就是一點點,隻是在工作上一向心思縝密的搭檔小姐看起來半點也沒發現這是不久之前和她搭檔過的某位執行官習慣的攻擊手法,達達利亞總不能摘下麵具讓她看看清楚站在她麵前的人到底是誰……

——那幾天的北國銀行,所有人都是本能地避著公子大人繞圈走的。

但是不管如何,他的搭檔似乎終於認識到了“科利亞的實力的確已經提升了許多”,雖然就判斷結果來說還是很讓人不高興,但好歹多少算是有了點變化,比如說今天晚上的任務難度就已經直線上升,到了真正的科利亞完全做不了的程度。

達達利亞輕車熟路換上了債務處理人的裝扮——先前讓人拿來的一套全新的衣服,總不好一直穿著人家哥哥的,那多不禮貌。

提前來到任務地點的“債務處理人”,觀察著眼前被枯草和纏藤環繞的古宅舊院,第一次對與自己搭檔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尼古拉·雪奈茨維奇”提升了實力不假,但是也不至於一下子拔高到了這個地步吧?她對她哥哥的判定就這麼輕浮隨便的嗎?

“小黛。”

他一臉嚴肅的轉過頭,煞有其事地提醒道:“你在這裡等著,先彆忙著進去。”

他得到了一個非常溫柔的微笑。

“……好呀。”

——他這樣子看起來真像個合格的哥哥呀,是不是?

老實說,我其實不是很想走到這一步的。

因為很麻煩,非常麻煩。

而且總容易讓我想起來一些早就應該遺忘的過去。

比如說,多托雷之所以會把我稱作最完美的作品,其中最關鍵的一點就是:

我與死域的關係已經徹底變了。

龍王也好,魈也好,其他清楚死域的好心人們也好……他們其實弄錯了很重要的一件事:無留陀對我已經算不上汙染,畢竟空槍殺不了人,單獨的子彈也殺不了人,但是如果換成槍支與彈藥的組合就不一樣了——

在雨林的死域,和在我身上的死域,那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

我等著這滿地枯枝草葉將神秘的獵物送入了腹腔之中,漆黑枯乾的死藤向上舒展,在我身後締結成牢不可破的門,那些用枯敗的花苞包裹詭譎紅光的枯藤纏繞上我的手腕,祂們在這片土地上開始蔓延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成為了我的手,我的眼。

如此溫馴,如此乖巧。

軀殼之下的內容物早已被死的汙染徹底浸透,山鬼的血脈牽引住這些已經失去生機的傀儡空殼讓我們彼此發生最後的共鳴,內裡為死而生的骨肉被無留陀包容接納,讓這些枯藤自願作為我的意誌成為這片死域的延伸。

……上一次我催生死域,是為了什麼來著?

啊,對了。

為了尋找可以逃離多托雷掌控的方法。

我第一次分離了自己的血肉,我以為那枚被元素力包裹著的種子可以成為新生的象征,可事實上我隻是更換了自己的身體,然後目睹自己不久之前還在使用的軀殼成為了死域的溫床。

……老實說,哪怕現在讓我回憶我也要說那個畫麵挺容易讓人理智崩潰的,效果大概和拿著灰色的神之眼玩堆堆樂不相上下。

好處是多托雷的研究終於可以告一段落,畢竟第一次失控的死域直接毀掉了他相當重要的研究所,而那一次的“博士”非常樂意成為我“實驗成功的獎勵”,並作為死域吞噬一切的殉葬品留下——於是那一次包括他的記憶在內,研究所所有的記錄報告除了我以外都已經歸於毀滅的深淵,不曾留下半點痕跡。

壞處是多托雷從那以後多了個很爛的習慣,他把那些從我身邊收集到的種子挨個仔細用培養皿養起來,猜測我的下一次重生究竟會選擇哪一顆種子作為新生的載體……隻是很可惜,不可能達成“種下一個種子收獲一個斯黛拉”的惡劣願望,畢竟我的切片手藝遠沒有他那麼熟練,充其量隻是數量夠多,不可能隨便哪個都能發芽。

除了最初因為操作生疏經常不慎失手以外,我現在倒是不至於因為開放死域就把自己玩死——當然,風險還是有的,主要是扔在外麵的種子實在不多,我可不想下一次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多托雷的那張臉。

但如果死域開放隻是這個範圍、這個程度,那麼問題不大。

就是不知道此刻身處內部的那位不知名的債務處理人先生……他再強再聰明,脖子的骨頭難道還能硬得過多托雷麼?

而且我也沒有打算讓這位先生這麼早就說不出話,好在我們的債務處理人先生對於自己的實力相當自信,即使已經判斷出身處死域,但是反應卻是出乎意料的淡定。

“是你做的吧?”

他聽見我的腳步,聽見刀鋒落地與地麵摩擦的聲音,聽見枯乾的藤枝舒展扭動時的噪音,那隻手原本已經放在了麵具上想要摘下來,卻又在看見我的那一刻放下了手。

“您看起來並不害怕。”對與配合的客人,我想來不吝嗇好脾氣。

他沒有說話,隻是在看我手上的東西。

“你原來擅長用這個麼?”

“啊,您說這個嗎?”我動了動手上拎著的陌刀,說來有趣,我第一次試圖使用死域的特殊植物擬態武器時下意識選擇了這種武器,大概是因為那個時候也還在想著用點什麼特殊的東西來銘刻屬於前世的痕跡吧……

至於其他的原因,純粹就是因為這東西砍人比較快。

五百年的時間足夠長,長得足夠我能學會任何東西;

而我試錯的機會同樣夠多,多得我可以清晰認識到自己每一個細微的錯誤,吃透每一次的教訓。

本來舞動這種長柄武器對我現在的身體負擔不小,畢竟身體素質我的確一直沒怎麼在意過……但是如果是在死域範圍內的話就沒關係啦。

這裡的一切都是我身體與意誌的延伸,包括這柄死藤的長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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