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溫最後還是沒有坐上波茲安排的車,她拜托司機哈皮·霍根先生將她打包起來的工作用品送回家,而她自己則攔了一輛Taxi前往中城高中。
“斯泰西上將,距您6點鐘方向300米處有一輛黑色雪佛蘭,目前正在向您的方向持續移動,牌號ETY-5697,經查證,屬於警方用車。”
坐在車後座,格溫倚在靠背上,看向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淡淡的“嗯”了一聲。
脫離了與朋友的交際,她的微笑顯得刻板又沉默,僅發出的一聲音節聽上去似乎並沒有驚訝的成分。
這讓Nine一時辨不出她的喜怒。
它試探地開口:“您是在為喬治先生的欺騙而傷心嗎?”
格溫訝異地眨了一下眼,“你怎麼會這麼問?”
“情感識彆分析的結果告訴Nine,人類經常因為欺騙而感到憤怒和痛苦。”
“哦,這隻能說明你的情感模塊需要升級。”她換了一個坐姿,疊起雙腿,唯獨脊背挺得筆直,仿佛麵臨無論多麼顛簸的前路都不會折下。
“不要擔心我,Nine。”
窗外的光線落在她碧藍如晴空萬裡般的眼睛裡,仿佛融入了一圈金色的光弧。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她這樣說著。
十五年的朝夕相處,足以讓格溫比這個世界上的其他任何人都更要了解喬治·斯泰西。
他是一個極度缺乏安全感,且掌控欲十分旺盛的男人。
即使有執刑者作為安全保障,他會做的,也隻有加大對格溫的監視力度。
因為他不相信執刑者,準確來說,他不會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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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城高中地處曼哈頓中心,距離斯塔克工業並不遠,因此6、7分鐘就到了目的地。
格溫遞給司機足量的現金和小費,慢悠悠地步行到了圖書館。
現在正值暑假,圖書館裡隻有零零散散的留學生。
格溫填好登記表,將它遞給圖書管理員檢查,但是抬頭卻發現這位打扮優雅紳士的老先生一直在盯住她看。
“我見過你。”他說。
格溫朝他露出一個友好的微笑:“我們當然見過了,斯坦·李先生,我常來這裡自習。”
“不。”他突然伸出手開始比劃著,說:“我知道你,你是格溫,蜘蛛格溫。”
“……我是格溫沒錯。”格溫遲疑地說,稍微歪了歪頭,她對後麵的稱號感到不解。
難道又有同學給她起了新的外號?
“……難道是我記錯了?”這位看上去像小孩兒脾性的老先生也跟著疑惑起來,緊接著懊惱地小聲嘀咕:“噢,是的,我記錯了,那是地球65的設定。”
格溫眨眨眼,她還是沒有聽明白。
但是老人已經擺了擺手,在示意認錯了人之後,又優哉遊哉地戴上他的耳機。
放的音樂還是約翰·施特勞斯的《安娜波爾卡》。
格溫好脾氣地笑笑,不在意地走進了圖書館。
“隨機任務【請笑一小時】已完成,30點積分待查收,任務冷卻時間32min,請您耐心等候。”
她走到CR類紋章學的書架最裡麵——這是一個相當冷僻的題材,鮮有人來借閱文獻,且這裡的攝像頭正好被一塊凸出的牆梁擋住——然後從上往下數到第四塊瓷磚,把它掀了起來。
裡麵是她儲藏在學校裡的一些簡單衣物和裝備,經常用於變裝、甩掉跟蹤她的警員。
她拿出衣服,走到洗手間卸掉妝,然後換上了簡單的黑色T恤和五分褲,又將頭發盤起來塞進了鴨舌帽裡。
現在,她看上去就像是個普通的美國街頭青年,雖然有些瘦弱,但是那副麵無表情的麵孔和淩厲的藍眼睛卻又不敢讓人小覷。
她單手插著兜,塌著肩,胳膊裡夾著從學生櫃裡拿出的滑板,坦然自若地、邁開八字步、大搖大擺地出了學校。
在她踩著滑板徑直從警員身邊溜過時,沒有任何人發現不對。
然後她便搭著1號線地鐵到了中央公園,這個季節天氣炎熱,來這裡遊玩的人大多是國外來的旅客。
格溫一路七拐八彎繞過電子監控,然後趁著四處無人,掀開一處井蓋就跳了進去。
紐約曆經數百年的不斷發展改造,擁有了全美最龐大的下水道係統和數千英裡的管線。
她順著錯綜複雜的隧道一路向深處走,這座地下城裡四處散落著來自全世界的“鼠族”,他們在暗處打量著這位外界來客,就像真正的鼠類一樣,發出了竊竊私語。
格溫從滑板隔層裡掏出了一把手木倉,勾在食指轉了一圈,於是那種偷窺的目光瞬間隱匿了。
地下水道陰暗、潮濕又悶臭,格溫走了好一會兒才走到中央公園附近彆墅區的正下方。
這裡有一個廢棄的地下掩體,格溫根據裡麵的構造和設計判斷出這應該是某位惜命的頂級富豪在美蘇冷戰時建造的地下防空洞,現在經過格溫的改造,已經成了一處私人基地。
她將食指按入一個隱秘的圓形孔中,在通過指紋驗證之後又立馬彈出一個機器,露出了裡麵的虹膜識彆鎖。
“掃描通過。”內置耳機裡傳來了Nine的聲音。
是的,這所基地的第三道識彆程序就是Nine。
鐵門緩緩打開。
她走了進去,冰冷、漆黑,仿佛什麼也沒有。
“啪。”她抬手打了一個響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