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慕江與門口站著的兩人大眼瞪小眼,乖巧等大人上桌吃飯的動作一時間僵在了原地。
他真的不知道彆人來吃飯還會自帶椅子!
救命,要不是雙腳還因為跪姿翹在馬紮上,他肯定已經尷尬的用腳在地上摳出一個小魔仙城堡了。
為了掩飾住自己的真實情緒,何慕江緩慢的站直身子,強裝鎮定的對著那倆人打了個招呼。
“嗨~”
沈穆和江澄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沒說話。
誰理他誰才是個大傻子。
並且等到所有人入座開始吃飯的時候,江澄才發現生活中多了個人最大的變化。
那就是……
實在是太吵了!
往常她要是做了好吃的,叫上沈穆兩個人一起吃飯的時候那叫一個安靜,他們私下性格都是同樣的悶,整頓飯吃下來一句話都沒有的情況也是可能的。
而現在,她鬱悶的瞟了一眼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的何慕江,感覺耳朵都快出血了,那感覺就像是有一百隻麻雀在耳邊同時叫喚。
但還好不是隻有她一個人感受這份痛苦。
此刻的何慕江正湊在沈穆跟前問這問那:“哥,你家裡人呢,不叫來一起吃嗎?”
“哥,我姐她平時喜歡吃什麼呀?”
“哥,你怎麼不愛笑呢?我記得……不不,是我感覺你應該是很愛笑愛說話的性格呀!”
……
即使幾乎全程都沒人回應他,何慕江依舊自個說的賊歡,他還時不時的給兩位“長輩”夾菜,搞得認生的沈穆渾身的每塊肌肉都持續緊繃著,一頓飯下來仿佛老了十歲。
接受到江澄的眼神時,他默契的看懂了她目光中隱藏的話:我提醒過你他很自來熟的。
沈穆不是不信,反而他還做足了準備,但萬萬沒想到這人不僅是自來熟,簡直是社牛症。
為了給江澄麵子,他硬是忍下了甩手就走的衝動,將這頓飯進行到了最後。
何慕江哪知道自己快把人煩死了,他曾經在未來的時候那可是彆人上趕子巴結的人,做人根本就不需要情商這個東西。
況且何慕江怎麼看怎麼覺得現在的沈叔新奇,要知道在未來沈叔可一點都不像現在這麼沉默寡言,他為人低調又風趣,嘴角隨時都帶著笑,每句不經意說出口的話都能讓其他人開懷大笑。
雖然那笑容中總是感覺摻和著什麼彆的東西,但那不是何慕江能看懂的,他隻知道沈叔不是這麼冷的性子就是。
其實何慕江會這麼自來熟也是有原因的,雖然在他們的眼裡他是個陌生人,但在他的眼裡這些可都是他一出生就能見到的人,怎麼可能不親密?
吃完了飯,何慕江自告奮勇的要收拾桌子刷碗,江澄哪敢讓他動手,家裡一共就這麼幾個瓷碗,彆到時候再都被他砸了。
在兩人爭執誰刷碗這個問題的時候,沈穆突然冷不丁的出聲打斷他們的對話。
“他今天,去我那睡嗎?”
一句話成功讓屋裡的溫度降到冰點,就連一直都熱情高漲的何慕江都蔫了,其實他從來的時候就在一直逃避這個問題。
他知道能來這吃頓飯已經是老媽最大的忍讓了,所以根本不祈求能住在這,更何況今天來看了才知道這裡也根本沒有他能住的地方,除非睡在地上,就這都能把家填滿。
而且何慕江也知道自己不該麻煩老媽,所以在沈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很快就想好要拒絕,爽快地開口。
“不用了哥,我回……”肯德基睡就行。
剩下的話不是他不說,而是沒來得及說,江澄已經快一步宣布了結果。
“他睡在我這就行,你回去吧。”
這句話說的沈穆當場愣住,他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如果不是他們長得太像他都快懷疑江澄是在談戀愛了。
十八歲的人了,即使是表姐弟也不太好住在一起吧,而且還是這種遠房的,血緣本來就不是很親,更應該保持距離。
他哪想的到這兩人其實是最親的關係。
何慕江就更震驚了,他呆若木雞的望著老媽,嘴巴張得都能塞下一個雞蛋,他不會是幻聽了吧,老媽竟然允許他住在她的家裡?
靠,幸福來得太快他有點呼吸不上來了!
至於扔下一顆地雷的江澄倒是很淡定,首先他們確實是化不開母子關係,這個有證據證明,都做完鑒定到了這一步,她不可能說不管他就不管他。
其次,何慕江今天的身體狀態非常不好,她能看出他現在雖然表麵跟個沒事人一樣都是在硬撐,他不想讓彆人擔心,在其餘人看不見的地方,他那雙手已經開始微微發顫,還有那蒼白無血色的臉蛋都能證明這一點。
肯德基絕對是不可能讓他繼續睡的了,除非現在出去找一個賓館用她的身份證給他開一間房,但是……
她歎了口氣,何必呢,人家的媽也不是白叫的。
所以江澄幾近強硬的定下了結果,無論沈穆的表情多麼難看,她都不準備改變主意,親子鑒定是絕對不能給他看的,那麼再多的解釋也是蒼白無力。
見說不通江澄,沈穆把視線移到何慕江身上,希望他能自己自覺點,沈穆哪知道那位當事人早就陷入了狂喜之中,根本沒空搭理他。
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從心底生根發芽,沈穆握緊拳頭,他根本沒想過這個男生在她心裡的地位那麼高,甚至他還有種平靜的生活即將被打破的預感。
江澄的性格他知道,決定了就不會回頭,沈穆最後還是沒再勸解,臨走時帶著警告看了一眼何慕江。
但被瞪的那人根本沒看出來他壓抑的怒氣,還興衝衝地跟人家揮手告彆,差點沒把沈穆氣死。
走出江澄家,身後的房門毫不猶豫地閉上,沈穆沉著臉轉回頭盯著緊閉地房門,一絲不甘湧上心頭。
他好像一直在沉默,永遠在沉默,從來沒有說出過一次自己的真實想法。
因為他比起說,更喜歡直接去做。
就像平常的那些瑣事,眼鏡壞了他不會說自己研究了多久才修好,送奶他不會說自己查了多少資料才決定長期買那個牌子的奶,他從來都是默默得在做著事。
現在也是同樣,沈穆的腦海中並不是怎麼樣和江澄表達對何慕江的不喜,他所想的是,怎麼讓何慕江直接消失在他們的世界中。
如果他能消失就好了,世界就可以重新回歸安靜,被關在門外的人也不是他。
他和江澄,生來就應該孤單,生來就應該依偎在一起,沒有人能把他們分開。
因為,他們是同類。
屋內。
不知道是不是多了一個人的緣故,狹小的房間突然就不再那麼冷清,江澄的餘光落在身後總是來露一頭的何慕江身上,難得忘記了孤單的情緒。
江澄曾以為自己早該習慣了孤獨的滋味,生活中多一個人少一個人並不會有什麼不同,但等真的有這一天的到來,她才發現——
不同,真的很不同。
收拾完桌子有人幫忙擦乾淨,掃完地有人幫忙換上新的垃圾袋,而刷碗的時間也並不隻有孜孜不倦的水流聲,還有身後那人不定時輕哼出來的歌聲。
最奇怪的是,江澄比起不習慣,另一個詞更快的搶先出現在了腦海中。
充實。
沒錯,就是充實,雖然對她來講很陌生,但是這種感覺不算差。
洗碗這個活何慕江還是沒成功搶過來,隻因他指著洗潔精問了句:“媽,這個咋用,塗在碗上還是手上?”
然後他就被摘下了圍裙成功下崗了。
但何慕江沒閒著,彆人在乾活他也不好意思在旁邊大大咧咧地享受,他是來找媽的,又不是來找保姆的,所以老媽洗碗的同時他一直在旁邊學習著,準備下次一展身手。
並且他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一直問不出口,直到江澄把碗都洗完了他才猶猶豫豫的蹭到她身邊,忐忑的詢問。
“那個……媽,我睡哪呀?”
這確實是個很重要的問題,因為整個房間除去一張寬一米五的小型雙人床以外,就連沙發這種東西都沒有,也就是說他要麼睡在床上要麼睡在地上。
隻是看老媽家也不像是有多餘褥子的情況,他要是直接睡在這冰涼的水泥地上第二天不會直接中風吧?
但如果是睡床上的話……何慕江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且不說他現在這麼大了應該和老媽男女有彆,就說他這個頭睡在那張床上兩個人也會被擠死。
就在何慕江糾結的空,江澄淡定的用手指了下被放在角落的一個東西,她早就有了打算。
“你睡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