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2)

見過弘曆的“後宮”之後,傅瑩便回到內室,重新換上常服平底繡鞋,因女子見客更衣在宮中乃是常事,弘曆也不以為意。

隻是再換衣時,弘曆仍搖著扇子,笑道:“剛剛見她們時,你可鬨了一個笑話。”

傅瑩一邊扣著盤扣,一邊詫異地問道:“笑話?什麼笑話?”

她想自己見他“後宮”時,基本上就說了那麼幾句話,然後就是見一個,點一下頭。怕她們聽不懂滿語,自己全程還是用漢語說的,畢竟這幾位格格中有幾位漢女。可這能鬨出什麼笑話來?

弘曆停下手中的扇子道:“你可知那幾位格格,有些是比我年齡還大的?你叫她們‘妹妹’,豈不是好笑!彆人不說,那烏林珠比我都大三歲呢。”

經弘曆這麼一提醒,傅瑩方才想起自己剛剛叫烏林珠“妹妹”時,烏林珠臉上那欲言欲止的模樣。當時她以為自己是因把人家當作自己的族親,所以她才是這副表情。

即便烏林珠比原主大四歲,想自己近三十歲的心裡年齡,叫她“妹妹”也沒什麼不妥。

傅瑩覺得自己不能白白讓弘曆取笑了,於是仍在那裡直著脖子道:“我可是嫡福晉,地位高出她們,叫她們‘妹妹’有何不可?”

弘曆合上扇子,用手拍了一下她的腦門兒,道:“你就狡辯吧!明明說錯了,還給自己找理由。”說完,他突然拉起她的手,朝門口走去。

“走吧,和我去一個地方。”弘曆一手拿著扇子,一手拉著傅瑩。

“要去哪裡?”見他拽著自己胳膊,傅瑩忍不住問道。

“去我書房。”

“這小子怎麼這麼喜歡去書房啊?”傅瑩心裡納悶道。

弘曆拉著傅瑩到了自己的書房之後,鬆開了她的手,對她說道:“這便是我的書房‘樂善堂’。”

傅瑩環顧了一下他的書房,見這皇子的書房不比自己的大多少,也是有書案、書櫃,外加條形案,幾把椅子之類的家具。

她抬頭看了看門口,但並沒有看到匾額,忍不住問弘曆道:“我聽四阿哥說這裡叫‘樂善堂’,為何沒有看到匾額?”

弘曆有些不好意思,道:“這個……汗阿瑪無心顧及提匾額這件小事,所以就沒提。”

弘曆說的是事實,傅瑩卻誤以為他這是臨時給自己書房起的名字,好和自己的“崇仁齋”相應。她感慨他撩妹手段高明,卻不知這回是真的誤會弘曆了,弘曆娶親之前,他的書房就叫“樂善堂”。

弘曆複又拉起傅瑩的手,領著她到自己的書案前。她看見他的書案上滿滿當當地放著硯台、筆洗、筆架、印章等物。平鋪的宣紙上還有字,原來是弘曆回來之後,命小太監將自己還未完成的那篇帝王論鋪開,準備抽時間今日完成。

傅瑩看著他寫的那篇《漢武帝論》,忍不住讀了出來:“世之論武帝者,以為窮奢極欲,好兵黷武,與秦皇無異貶之矣。然餘則以為猶有可嘉焉,何也?人莫難於知過,莫難於悔過,莫甚難於改過……”

傅瑩讀完之後,弘曆有些忐忑地問道:“此論如何?”

“這可是四阿哥所作?”傅瑩有些詫異地問道。

“自然是。”弘曆不知傅瑩為何如此問她。

按照傅瑩之前對乾隆皇帝的印象,他的詩作水平好像就是什麼“一片兩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之類的打油詩,這半篇《漢武帝論》她借著原主的鑒賞能力,可以感覺出立意標新、行文流暢,算得上優秀。

於是傅瑩評論道:“此論立意不同尋常。帝王既為天子,九五至尊,武帝卻可下《輪台罪己詔書》以省自過,而後改之,為後世所稱頌。想聖明之君,皆願自省改過,古有大禹為百姓而泣,近有世祖(順治皇帝)列罪自省。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過改過何其難為?有蒙昧者,明知己過,猶不自省,反尋它由,以推己責,常人尚且如此,更遑論帝王乎?”

傅瑩此番言論正合弘曆之意,他高興之餘拍手道:“你果然深知我意,此言極是有理。彆說天子,就是尋常人犯了錯,也免不了尋個借口,竭力為自己開脫,斷然不承認是自己之過,由此可見,天子犯錯改過是多難之事,這便是我深讚漢武帝之由。”

傅瑩不曾想原主古文竟如此信手拈來,除了再次感謝原主之外,她猶是不相信未來乾隆皇帝的詩文水平,怕他是彆人代寫,於是笑著說道:“四阿哥可還有其它自己作的詩作?今日見了四阿哥這半篇《漢武帝論》文采斐然,不知其它詩作如何?想必定然也是非同尋常,也好讓我瞻仰一番。”

弘曆見傅瑩還要看他的其他作品,自認為她已為自己的才學所“折服”,高興之餘,從書櫃裡拿出一些自己之前的作品,遞給傅瑩。

傅瑩翻了一下,看到他寫的那篇《長孫皇後論》:“夫閨門王化之始也,詩三百必以《關雎》為首……閨門正,而後家齊國正也。王者立後,上法乾坤,必求令德……名垂百世,媲美周薑宜哉。”

通篇讀下來,覺得他一十幾歲少年能寫出這樣的文章,著實厲害,又見文中提到《關雎》。想起弘曆去她書房那日,說他最喜《詩經》中的《關雎》,如此看來,倒也不是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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