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2 / 2)

傅瑩擦了擦眼淚道:“我知道了,皇上已命太醫好好醫治了,若貴妃吉人天相,定能熬過去,你也彆喪著個臉,免得讓你主子看著難過。”

知書點了點頭,等送走傅瑩之後。想起傅瑩說的話,自己擦了擦淚,然後勉強笑著走了回去。

高流素生病弘曆也掛念,他已讓太醫好好醫治,但年後事多,他也沒太多的時間去鐘粹宮看她,隻派了李玉常去探視。

傅瑩元宵節來圓明園觀煙火時,想到往年自己同高流素在此情形,即便再怎麼好看的煙花,也覺得相當無趣。

等元宵節過後,弘曆從紫禁城得了消息,得知高流素病情加重,憂心之餘,同傅瑩回到紫禁城看她。

這回距離上次傅瑩看她,隻過去了七八日,但僅僅這七八日,傅瑩見高流素就又瘦了許多,上次還能在宮人的攙扶之下勉強下地問安,這次躺在床上,根本無力下來了。

高流素見弘曆過來,怕失了儀態,命人扶起自己,靠在床上坐著。

雖然坐起來對高流素已經十分吃力,但她還是硬撐著。

弘曆見她這個樣子,凝色問道:“幾日不見,貴妃又清瘦了許多。”

高流素垂首回道:“妾身有負皇上關愛。”

弘曆歎氣道:“此事怨不得你,很多事情皆非人力所能致。你不知你生病這幾日,皇後很是擔心,朕也憂心掛念。”

高流素抬起頭,看了看傅瑩,再次垂首回道:“妾身多些皇後娘娘關懷。”

弘曆在時,高流素總是不敢太表現出往日那種“隨意”,傅瑩坐到她身邊安慰道:“彆說這些,你好好養著便是。”

高流素笑了笑道:“皇上、娘娘,雖說有些話說著不吉利,可我怕現在不說出來,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話說完之後,她看向弘曆,見弘曆點了點頭,明白他同意自己說下去之後,便繼續道:“我深受皇恩,在潛邸時因先皇垂愛,被超格提拔為側福晉,皇上念及舊情,又在登基時封我為貴妃,隻在皇後之下。”

說到這裡,高流素感到有些喘不過氣來,停了停,緩了一口氣繼續道:“作為貴妃,我未能給皇上誕下一兒半女……”

高流素說到這裡,弘曆擺手道:“此事不怪你,朕念你身子不好,恐懷孕生子對你不利,所以才不召幸,故而無子也在情理之中。”

高流素笑了一下,接著道:“妾為貴妃,本該竭力輔佐皇後,伺候皇後,但此貴妃應做之事,妾身自問做得並不好。”

傅瑩擦著淚說道:“貴妃,你做得甚好,無須自貶。”

高流素微微搖頭道:“皇後娘娘寬懷,從不曾苛待嬪妃,我亦深受此恩,如今若活著抱不了皇家的恩典,隻盼著死後能繼續為皇上還有皇後娘娘祈福,令皇後娘娘懷上嫡子,成全皇上同娘娘的心願。”

高流素話說完之後,身子往前傾了些,似要磕頭之狀。

傅瑩搶先一步,扶起高流素,讓她重新靠回軟枕。

弘曆見此,知道自己再呆著反倒不利高流素恢複,於是安頓她一些話,自己同傅瑩回到養心殿。

回到養心殿,傅瑩同弘曆想起剛剛見到高流素的情形,各自唏噓不已。

弘曆想了想,最後還是對傅瑩說出了自己的決定,道:“我看貴妃不太好,我有意要給衝喜,現心裡有一打算,也不知你是否同意?”

傅瑩自然是不迷信的,可她想起當年父親重病,也是弟弟娶親“衝喜”給“衝好”的,她不忍高流素有什麼不測,所以弘曆提出之後,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弘曆見傅瑩同意,這才將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道:“我想將貴妃封為皇貴妃,看能不能讓貴妃的病有所好轉。”

傅瑩愣了一下,她知道皇貴妃位同副後,一般皇後在位時,若不是非常寵愛某個妃子,貴妃便是最高的等級,不會貿然封皇貴妃的。

可是高流素的性命遠比這些虛名重要,若封高流素為皇貴妃能令她好轉,傅瑩沒有任何異議。

弘曆見傅瑩同意,感念她大義的同時,又怕她多想,道:“我想過了,此次將高流素封為皇貴妃,順便將後宮其他人的位份都提一級,也不算是對高流素一人偏愛。”

傅瑩隻想著做一切對高流素有意義的事情,至於其他人如何安排,她沒考慮那麼多,於是說道:“皇上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吧,隻要能讓貴妃好起來,無需顧忌我。”

弘曆見此,感歎道:“皇後真是不枉與貴妃交情深,想必貴妃若被封為皇貴妃好起來之後,定還會全力輔佐你的。”

以後的事情,以後去想吧,傅瑩現在隻盼著高流素能好些。

大封六宮不免又要耗費幾日,等冊封皇貴妃那日,高流素已經有些不省人事了,冊封的官員隻得去高流素的鐘粹宮進行冊封。

就在冊封高流素為皇貴妃不到兩日,弘曆下朝之後就聽鐘粹宮的太監回稟,說高流素快不行了。

等他來到鐘粹宮,看到傅瑩已經紅著眼同太醫站在那裡。

他走到高流素的床前,見她雙目緊閉,於是問太醫道:“貴妃病情如何?”

太醫跪在地上回道:“皇上,恕臣醫術淺薄,貴妃娘娘怕是回天乏力了。”

傅瑩一邊落淚一邊說道:“我來時,貴妃已經沒了意識了,我喊她幾聲都沒反應。”

弘曆明白高流素已是無力挽救,難過之餘,按照慣例,打算在她沒有咽氣之前就遷往宮外。

傅瑩知道外麵天寒,高流素隻怕出宮就會沒了氣,她略帶遲疑地說道:“要不再等等吧,說不一定貴妃能醒過來。”

弘曆看高流素的樣子,心裡清楚她是救不回來了,於是擺手道:“送出去吧,死在宮裡不好。”

傅瑩看了看高流素,又看了看弘曆,明白高流素在弘曆心中的地位不比永璉,他不可能不顧及一些東西。

給高流素穿好衣服之後,太監們將高流素抬出了鐘粹宮。此情此景,傅瑩覺得自己已經不止一次看到過了,烏林珠、儀嬪都是這樣還沒咽氣就被抬出了宮,高流素即便身為貴妃,也難逃這樣的遭遇。

她情不自禁地想要跟著出去,但被弘曆攔下了。弘曆像是要落淚的樣子對她說道:“皇貴妃的喪事,朕會好好處理的,皇後莫要勞心此事了。”

耳邊是知書越來越遠的哭聲,她看著那些抬著高流素的太監們出了鐘粹宮。

“再見了,我的摯友。”傅瑩抹著淚心裡默念道。

高流素的喪儀按照皇貴妃的等級來辦,傅瑩失去了自己在古代最好的朋友,心痛一時難以平複。

弘曆也痛惜自己失去了一個妃子,而且高流素對他而言,並不是一般後妃所能比擬的。

禮部給弘曆送來幾個皇貴妃的諡號,弘曆正欲選時,見傅瑩走到自己身邊。

他歎息道:“皇貴妃生前是這些後妃之中最賢最聰慧之人,我打算給她的諡號為‘慧賢’二字,你以為如何?”

“慧賢,這二字確實符合皇貴妃生平言行。”傅瑩歎氣道。

她想起往日同高流素的種種,如今卻陰陽相隔,感歎命運無常之餘,想起自己如今多病,不知何時也會命喪黃泉。

最後忍不住對弘曆說道:“皇上,我想我朝皇後的諡號都是以‘孝’字為先,若我有一日遭遇不測,皇上能不能將‘孝賢’二字作為我的諡號。”

弘曆本來是讓傅瑩過來幫忙選高流素的諡號,不曾想傅瑩卻給自己要起了諡號,覺得不吉利之餘,忍不住埋怨道:“皇後,你想這些乾什麼,若我先於你駕崩了,那諡號可不是由我做主的。”

傅瑩不認為自己會活過他,她看著弘曆道:“我隻是有這個意願罷了,至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論也不遲。”

弘曆歎氣,把手放在她的肩上道:“我知道皇貴妃薨逝,你心裡很不是滋味,不過你好好的,想這些身後之事乾什麼呢?”

傅瑩沒有說話,她想自己之前最恨“賢”字,覺得這個“賢”字就要意味著忍讓、失去個性,如今不知為何,覺得若能得“賢”字作為自己死後的諡號,便是對自己最大的褒獎。

原來,很多事情是會隨著時間改變的,以為會厭惡的,最終卻喜歡上了,比如這個“賢”字。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