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被許多人或期待,或忌憚的冬至日便到了。
今年的冬天似乎尤其的冷,入冬後沒多久便開始下雪,冬至這一日也沒有例外,一大早就已是飛雪漫天。打開窗戶往外一看,天地都被一片白茫茫覆蓋了。
冬至祭天並不是在宮中,而是在南郊的圜丘。萬幸雪雖然一直下,但從京城至圜丘這一路卻並不難走,因此一大早天還沒亮,祭天的隊伍便從皇宮浩浩蕩蕩出發了。
長公主的車駕很是寬敞,此刻車中隻坐著唐昭和明達兩人。
許是近來太過勞累,今日又起得早,明達上車之後便有些犯困。唐昭倒是時不時掀開車簾往外看去,結果看了幾回也沒見雪勢有減小的趨勢。等到馬車駛出京城城門時,她終於忍不住皺眉道:“這雪一直不停,今日這祭天還能進行下去嗎?”
明達困得迷迷糊糊,聞言打起兩分精神回道:“司天監算過,晚些時候雪會停的。而且冬至日下雪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從前祭天也遇見過,太常那邊自有章程。”
唐昭想想也是,一轉頭看見明達困得迷糊的模樣,頓時好笑又心疼。於是她不再多言,伸手將明達攬過來在懷中抱著,輕言安撫:“好了,這一路去圜丘還得要一會兒,我便不說話了,明達你也睡會兒吧,等到了地方我再叫醒你。”
明達迷迷糊糊“嗯”了一聲,腦袋在她懷中蹭了蹭,自覺尋到了個舒適的位置,這才嗅著唐昭身上熟悉的氣息入眠。
有唐昭在身旁守著,明達總是格外安心,因此這一覺也睡得很沉。
長長的祭天隊伍寅時便從皇宮出發,路上足行了兩個多時辰,才堪堪趕到了圜丘。圜丘這邊自然也有官員準備,一大早掃雪的掃雪迎接的迎接,行宮配殿中更是早早灑掃完畢燒起了地龍,隻等著皇帝率領百官駕臨。
快到地方時,唐昭才輕輕推醒了明達:“殿下,醒醒,咱們快要到了。”
明達睡得正香,驟然被喚醒,喊她的又是最為熟悉親近的人,下意識便“哼唧”兩聲,撒起了嬌。等唐昭再喊,她甚至還將腦袋往唐昭懷中擠了擠,頗有賴床的架勢。
唐昭看得簡直好笑,但
馬車都快到了,她卻是不好再讓明達睡下去。
狠下心將人從懷中拉扯出來,明達脫離了唐昭的懷抱之後倒是清醒得很快。隻是徹底清醒後意識到自己之前的作為,長公主臉上不免一紅,隨後想到什麼又摸了摸腦袋,果不其然原本梳理得端正漂亮的發髻有些散了,壓根沒辦法出去見人。
沒奈何,明達隻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唐昭,眼巴巴的很是可憐:“阿昭……”
唐昭沒忍住彎了彎唇角,倒也沒說什麼,自覺從一旁的暗格裡翻出了梳子,又拆了明達的發髻替她重新梳理——今日祭天本是莊重,明達這一身也是精心打扮過的,梳好的發髻也比平日複雜幾分。萬幸兩人成婚後唐昭就常替她梳頭,否則便要喚侍女進來替明達整理了。
明達乖乖坐著任由唐昭施為,低頭看去發現自己睡著之後將衣裳壓出了不少褶皺,於是又垂下眸子細細撫平。等唐昭替她梳好了頭,重新戴上釵環時,她便轉過頭去替唐昭整理衣襟。
柔軟的小手在衣襟上細細撫過,唐昭的身體頓時僵了僵。明達自然察覺,抬眼看來時眉梢略微挑了挑,一雙美眸更是神采奕奕。
唐昭知道這是小公主要找回場子了,便沒好氣將剩下的釵環塞回了她手裡:“我自己整理,殿下也自己來吧。”說完便轉過身,整理起自己的衣衫。
明達有點傻眼,握著幾支釵環又軟語相求:“阿昭,阿昭你彆生氣啊,我不是故意的。”
公主殿下撒了會兒嬌,唐昭最後還是替她將釵環都戴好了。而等兩人收拾完畢,馬車也早已經抵達圜丘停了下來,兩人下車時都比旁人晚了些許。不過好在今日的主角並不是她們,無論是祭天的皇帝還是即將被冊立的太子,顯然都更加引人矚目。
明達和唐昭下得馬車,便見那父子二人正被太常官員引往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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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宋臻一直知道皇帝舅舅身體不好,因此母親便得替舅舅分憂,也跟著為政事陷入到忙碌之中。可直到他被認回做了皇子,又搬入宮中時常見到皇帝,這才對他的身體之差有了確切的認知。
講真,冬至大雪天跑來郊外祭天這種事,放尋常人身上或許就是普通的折騰。可放在自家父
皇身上,小宋臻是真擔心他跑這一趟丟掉半條命。因此在啟程時,他便耍賴上了皇帝的禦攆,皇帝也是難得看到乖巧聽話的兒子這般活潑,便也由著他了。
一路行了兩個時辰,宋臻便瞧見皇帝途中喝了兩回藥——這在小宋臻看來已經算是習以為常了,好似從他被認回住入宮中開始,皇帝吃藥便比吃飯還多。
唯一讓宋臻覺得慶幸的是,今日這湯藥喝下去還算有用。病懨懨的皇帝一路車馬勞頓,等到了圜丘時非但沒有疲憊萎靡,相反看上去精神還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