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一隻備胎23(1 / 2)

謝慈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會有踏進周家老宅的一天。

他隨著周遙山的步伐,像從前無數個夜晚一樣,走進這座逼仄的監牢。

可這次又是有所不同的。

陰森潮濕的畫作不見蹤影,燈光的色澤變得溫潤,書籍填充了一切的空白與雕木架,膠卷與森間風景的照片幾乎隨處可見。

大廳正前方的牆壁上本是一副巨大的歐式領主自繪像,陰沉逼仄,現在卻換作色彩濃鬱、文靜、雅致的林間城堡的油畫像。

可以說,這座老宅像是從一個怪物的巢穴變作一個充斥著星辰與清風的孤島。

很顯然,這是這棟宅子的主人用心布置後的成果,可那個被討好的青年卻始終是無動於衷的。

謝慈甚至是有些懨懨的彆過臉,細長的指節用力的繃著,通身都有種說不出來的抗拒感。

他說:“周先生到底想做什麼?”

周遙山也不在意對方的疏遠,他坐在溫軟的沙發上,先是點燃了一根細長的煙,在看到謝慈微皺的眉時又按滅在透明的煙灰缸裡。

挺直身體向後仰靠,額前的卷曲的發絲垂下幾分。

周遙山的語氣十分放鬆,好像他沒有什麼目的,隻是閒聊:“小慈好像對我有什麼誤解。”

他唇畔含著笑意,若無其事道:“我們是未婚夫妻,就要結婚了,我接你來周家老宅,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謝慈有一瞬間無法理解對方話中的意思,上完藥後依舊刺疼的後背愈發的酸疼起來,他黑色的眼看著沙發上坐著的男人。

他問:“周遙山,你什麼意思?”

青年的聲音沙啞低沉,給人一種浸泡在潮濕鹹腥的海水中、即將窒息死去的錯覺。

周遙山攏起笑意,麵色淡下去,他抬起指尖掃了掃腕邊的煙灰,平靜道:“小慈,周氏會和謝氏聯姻。”

這句話簡直就像根魚刺一樣紮進謝慈的喉口,周遙山在提醒他,或者是諷刺也不一定,是他的那位好父親親手把他推進的火坑。

謝慈整張臉白的不可思議,他一言不發,隻是沉默、寂靜的看了周遙山一眼,青年的眼灰茫茫的一片,像是野火燒後的餘燼。

“周遙山。”他抬眸,斯文的臉出現隱隱的裂縫:“你真叫人惡心。”

“啪嗒”一聲。

銀色雕花的打火機閃爍著火焰,周遙山將細長的煙頭點燃,任由薄霧升起。

男人皺著眉吸了一口煙,他好像遇到了什麼難題,一言不發的、用那雙黑洞洞的眼睛看著謝慈。

謝慈身體開始下意識的發顫,這是他麵對周遙山幾乎本能的反應。

他本以為對方至少會生氣,或者又拿出什麼新的威脅招式,但周遙山沒有,他隻是古怪的、沉沉的盯著他的臉,連怒氣都不顯分毫。

謝慈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理智告訴他周遙山至多將他當做一個取樂的玩意兒,可心中那股飄忽不定的、糟糕的預感又讓他忐忑。

他整理了思緒,讓自己那張臉顯得不那麼僵硬,試圖與對方談判:“周遙山,你是個商人,利益的最大化才是你的追求。如果你想吞並謝家,我也能幫你,你應該清楚我與我父親的關係。聯姻隻是下下策,甚至在未來謝氏還會因此影響周氏的股票。周氏跌幅損失的隻會更多,你根本沒必要這樣做。”

青年麵容蒼白,可話語中的條理卻分外清晰,他很少在周遙山麵前這樣平靜自若:“如果你僅僅是需要一個聯姻對象,或者一個上.床對象,最優選擇並不是我。”

周遙山靜靜的聽著,不動聲色,隻是手背青筋露出幾分,煙頭有些歪曲變形。

空氣沉寂了好一會兒,他將煙頭抵進煙灰缸,慢條斯理地理了一下衣袖,語氣輕飄飄的:“小慈,你大概是弄錯了什麼,謝氏算什麼。”

他頓了一下,舌尖抵了抵下顎,似笑非笑的看著謝慈:“我是想讓你當我老婆。”

謝慈驀的鬆開捏緊的指尖,他的表情因為繃不住而顯得有些扭曲,甚至帶著幾分淺顯的嘲諷:“周遙山,你該不是喜歡我,所以才想跟我結婚?”

周遙山黑而空的眼直直的盯著謝慈,笑了笑:“如果我說是呢?”

謝慈扯了扯唇冷笑:“周先生真會說笑。”

青年直起身,他的後背幾乎被冷汗浸濕,可他依舊冷靜的道:“天色不早,我就先離開了。”

他的脊背挺得很直,遠遠看上去像一棵青鬆,好像即便是傾盆的大雪也無法壓塌青年骨子裡的堅韌。

周遙山摩挲了一下冰冷的指骨,心肺中湧動的不甘叫他的眉眼籠上一層寒霜。

他分明已經將對方身上的反骨一寸寸的敲碎了,周遙山記得謝慈對自己示弱求饒的樣子、也記得對方自甘墮落、瀕臨崩潰的模樣。

可不過一朝鬆懈幾分,對方便又重新將自己變得刀槍不入。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哪怕是對他用儘萬般手段,也沒法叫他正眼瞧自己一眼。

*

謝慈沒回謝家,也沒去薛家,他去找了一家小酒店將就了一晚。

因為沒帶身份證,他便多付了些租金。

謝慈沒用手機付錢,身上僅剩下幾百塊錢幾乎全給了老板。

這天晚上,他裹著寒霜入睡,卻難得的平靜。

第二天一早謝慈便被敲門的聲音震醒,他按著太陽穴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稍稍發福的中年男人,正是這家小酒店的老板。

老板見他開門便要將昨夜的押金退還給他,一刻不停的趕他走。

也不細說,隻道是上麵有人回來檢查,謝慈沒有身份證就相當於是個黑戶,他不敢多留。

天氣已經愈發的炎熱,白日漸長,酒店窗戶外的日光焦灼的傾瀉而入,謝慈路過樓梯口拐彎處的時候隱隱能看到一抹黑色的人影。

對方靜靜的注視著他,像白色油彩畫中的一道陰暗的影子。

謝慈斂眉掩住眸色,一聲也不發的離開。

他當然知道這是誰派來的,周遙山是故意的,對方就是想讓他發現,讓他明白自己是逃不掉、避不開的。

他要他束手就擒。

在這種令人近乎窒息的控製下,謝慈不可自抑地產生一種難言的、被絞住的崩潰感。

他知道周遙山是在逼他做選擇,隻是這次對方學會了用人類社會中的情感作為鋪墊,在對方若有似無的、“深情”的目光中,謝慈隻感覺到一種惡劣的、被特權所支配的粘膩感。

謝慈沒有妥協,可他的固執在周遙山的眼中隻不過是一種可笑的自尊心罷了。

謝慈站在街頭,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回了謝家不過是被再次送回去、去薛家也是給那對善心的夫婦平添麻煩。

他租不到房子也不可能找得到工作,手機中早有信息提示銀行卡凍結,即便謝慈有一筆屬於自己的資金,可他連用都用不出去。

沒人能幫的了他。

太陽照在他的身上,像是要將他蒸乾脫水一般。

僅餘十格電的手機彈出一道好友申請與消息。

“小慈,我們談談。”

謝慈斯文白透的臉上隱隱有些細汗,他看也沒看信息,指尖用力的按在屏幕上,力度大到好像要將發這條信息的人碾碎一般。

天光歸於暮色,華燈初上,謝慈卻覺得自己即將要與這些燈光下的影子融為一體。

他在逐漸空寂冷瑟的時間中昏睡過去,並且做了一個美夢。

夢裡他和薛至少年便互生好感,自然而然的揭露彼此心意,薛至沒有遇到蘇秩、謝慈也沒有遇到周遙山,他們順理成章地在一起,水到渠成的結婚。

畫麵停留在禮堂的教父問他:“你是否願意接受他成為你合法的丈夫,無論貧窮富貴、疾病傷痛,永遠愛他、忠誠對待他?”

謝慈還未曾回答,便感受到手腕有一陣刺骨的涼意。

睜眼後的世界早已天翻地覆。

眼前的房間熟悉又陌生,是謝慈會喜歡的風格,溫和的淺調藍分隔鋪就在牆壁四周,窗台上有些藤蘿綠植,是他住過無數個日日夜夜的周家老宅的主臥。

周遙山就在他的身邊,黑而空的眼中凝聚著淺腥的怒火。

謝慈以為自己還在夢中,可下一秒,男人卻輕輕向下按了按他的肩膀,聲音濕冷陰鬱:“小慈,你夢到誰了?”

周遙山的手腕有些細不可見的顫抖,他的肌肉繃得很緊,給人一種輕微的、即將失控的克製感。

謝慈這才徹底清醒過來,卻又在清醒的一瞬間真切的感受到一種夢魘般的絕望。

他斯文清瘦的麵容繃得很緊,無數的謾罵與厭惡被卡在喉管。

青年冷冷的盯著男人,好半晌才刻薄的笑了一下,冷聲道:“周總對於我會夢到誰,難道不應該是一清二楚的嗎?”

“除了薛至還有誰,你嗎?”

他嘲諷的看著眼前的男人,態度近乎自暴自棄、破罐子破摔,赤·裸的將一切展示在對方麵前。

對,他就是喜歡薛至,就是厭惡、惡心周遙山。周遙山要是有本事就把他弄死啊,隻要他還能活下來,總有一天,他一定要把對方施加在他身上的一切全數奉還。

周遙山麵色發青,捏著青年的手愈發用力,蒼白的手背青筋鼓起,給人一種即將衝破血管的錯覺。

謝慈說的每一個字都刺的他生疼。

嫉妒灼燒著他顱內的機械零件,叫周遙山產生一種理智分崩離析的錯覺。

一直以來,克製力極好的男人此時徹底陰下一雙眼,他將青年的雙手死死按在枕頭上,笑容有種失控後的混亂感。

謝慈渾身顫抖,雙腳蹬的極狠,小腿肌肉的弧度漂亮流暢的叫人忍不住頂禮膜拜。

成年男性的力氣很大,可周遙山的力氣更大,謝慈便是用儘氣力掙紮都沒法掙脫,再加上他已經一天沒吃飯了,此時已經瀕臨虛脫的臨界點。

周遙山用床頭櫃上的黑色領帶將謝慈的雙手死死的束在床邊,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崩潰的青年,嘴角的弧度有些古怪。

“小慈,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母親的事嗎?”

“有種藥能讓男人受孕。”周遙山頓了頓,他成功的看到謝慈驚恐的雙眼,笑笑道:“小慈,給我生個孩子?”

*

謝慈被徹底關在周家老宅裡了。

準確說,是被關在兩人之前一起住的那間主臥裡。

周遙山將房間裡的燈拆卸掉,他不許任何人同謝慈說話,書本與詩集被全部搬走,整個房間空蕩蕩的,隻剩下一個謝慈。

在不知晝夜的時光裡,謝慈隻能看到周遙山。

周遙山用這樣的手段對付過許多目標人物,他們通常都堅持不了多久,不出三個月就會開始求饒,變得像狗一樣溫順。

但周遙山並不想將青年逼入絕路,他不需要謝慈完完全全的像個傀儡娃娃一樣聽話,他隻想讓謝慈愛他。

畢竟是要過一輩子的人,他也不舍得。

周遙山計算好時間,隻打算小懲大誡的關謝慈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