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血蠱蟲從他的體內鑽出,他都無比瘋癲的想要抽出皇帝的脊骨,挖出對方的心臟,他要瞧瞧,那到底是怎樣一顆黑透腐爛的心臟。
巫晏清當年被行腳僧護著逃出生天,卻沒想到,一切都還隻是開始。
在去往明遠寺的路途中,他已經數不清自己經曆了多少次陰謀陽謀、毒殺圍攻。
小小的少年從一開始殺人後發起高燒,到後來血濺眉骨毫不動容,也僅有幾月而已。
他的臉越來越冷,血越來越冰,他身在深淵,甘入泥沼。
在僥幸逃入明遠寺後,巫晏清勉強才能鬆一口氣,但還是不行,隻要他的命格還在,隻要他的命星還是亮著的,皇帝、他的好父親就永遠不會放過他。
不得不說,巫晏清的氣運確實不凡,在他每逢死難的同時,便又會有轉機出現。
時逢沈家眾人入明遠寺拜佛為沈家大郎君的身體祈福,行腳僧撞見那沈家郎君臉色蒼白病弱,一副早夭之相,如果一直頂著沈家的名頭注定活不下去,但巫晏清氣運磅礴,能壓得住沈家的小鬼。
說來也妙,那沈玉書是個病秧子、遲早活不下去的半出竅的魂,按上巫晏清顯貴無比、多災多難的命格卻意外的能壓製住‘災’與‘難’。
如此一番,他心中便有所盤算。
他本是想與沈丞相商議此事,但如此巫晏清便會直接暴露。
於是在一個昏黑的夜裡,那行腳僧起卦敲木魚,硬生生為巫晏清和沈玉書轉換了命格。
凡人窺伺天機本就罪無可恕,更遑論行腳僧大膽到換命!
幾乎是在轉換完命格繼承後,行腳僧通身便顯出一股灰敗之氣,他臨死前撐著最後一口氣給巫晏清易容,讓他與沈玉書相貌一般無二,囑咐他等年歲稍長後才可以取下易容。說完,那行腳僧頭一歪,便斷了氣。
至此,世界上最後一個對巫晏清好的人也徹底死去。
他注定是天煞孤星,注定孤身一人,永寒無邊。
巫晏清最後沉默著燒去行腳僧的屍體,安葬在明遠寺外的桃花樹下。
忙完後,他腦中一片漿糊,隻有一種行動的意誌支撐著他的軀體,告訴他,你不能停下,絕不能停下。
他還需要去將那位沈家郎君的事情處理好。
行腳僧最後還告訴巫晏清,此事轉換命格並未告知沈家郎君,便是屬於搶奪他人命運,是輪回大罪。巫晏清動誰都絕不能動沈玉書。
一番思量之下,巫晏清連夜命最後幾位心腹將沈玉書送去一鄉下小鎮,化名沈棠之,讓一位盲人婆婆收養。
至此,此間事才算是了結。
從此,巫晏清披上一層皮,成為了沈家那位光風霽月的大郎君。
當彆人當久了,巫晏清時常會產生一種錯覺,就好像他確確實實便是沈玉書。
他沒有經曆過宮變,沒有經曆過背叛,也沒有身中劇毒。
當謝小侯爺充滿愛慕的眼凝視在他身上的時候,這種感覺尤為強烈。
他自欺欺人、一葉障目的想,謝慈愛的就是他本人,而不是因為多年前所謂的‘恩情’才會如此親近他。
天色愈發昏沉,密布的烏雲像是正醞釀著鋪天而來的惡果。
大雪在晚間如期而至。
謝慈挑燈點著燭火,嫣然漂亮的臉側映照著搖曳的燭火,他伏在桌案上,神情認真的拿著毛筆勾畫著什麼,口中還念念有詞。
“紅絲綢一千、白玉璧三塊、琉璃盞六杯·······”
他說著,手中是不是還計算一下,眉目間一片認真,不知道的還當他在刻苦挑燈學習。
吱呀——
書房的門陡然被人推開,來人抖了抖深藍披風上的雪水,關上門,信步走到謝慈身邊。
“兄長這是在做什麼?”
謝池眉目帶著幾分溫情,他看著謝慈的目光愈發的明目張膽,處處顯出一副愛慕情深,克製難忍的模樣。
隻可惜謝慈根本沒往這方麵想,隻覺得對方這幾日怪怪的。
謝慈道“我在算嫁妝呢,沒事彆煩我。”
謝池眉目微頓,無意一般的問道“兄長算什麼嫁妝?”
謝慈抿抿唇,本就清麗俊俏的麵容浮上一層淺淺的玫瑰色澤,更顯出一番曖昧多情來,他抬眼對謝池道“沈玉書親我了。”
像是說起什麼感興趣的事情了一般,謝慈麵上竟難得多了幾分不好意思,他一手放下毛筆,手指無意識畫著圈,漂亮的青年抬眼問“你說,這是不是代表他喜歡我啊。”
謝池渾身一僵,像是一寸寸被凍住的雪人。
他一言未發,謝慈卻毫不在意,沒心沒肺的小侯爺自顧自的道“他肯定是喜歡我,所以我可得早些準備嫁妝,不然到時候就太匆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