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2 / 2)

長風有歸處 語笑闌珊 6317 字 4個月前

柳弦澈的神情稍微緩和一些,先是接住弟弟,又向梁戍拱手行禮:“王爺。”

“柳大公子不必同我如此客氣。”梁戍問,“苦宥的眼睛怎麼樣了?”

柳弦澈並未回答,而是先將弟弟打發回住處休息。柳弦安在心中深沉歎氣,看吧,我就說,一旦被大哥知道我也懂醫術之後,生活裡就會多上許多麻煩——至少各類考試是不會歇了,畢竟白鶴山莊對於每一個即將單獨行醫的弟子,都會進行一輪又一輪嚴格的考察,像自己這種全靠自學就跑出來的,肯定不會被允許,被爹知道,說不定還要挨罰。

“才不會。”阿寧道,“莊主若是知道公子的本事,高興還來不及。”

“高興又不耽誤他罰我。”柳弦安用帕子擦臉,“一碼歸一碼,高興是高興,規矩是規矩,唔……不過驍王府裡就沒有這麼多的規矩,王爺說將來萬事隨我。”

那可不是。阿寧在心裡想著,公子都快被王爺寵上天了,要糖給糖,要躺就躺。

這麼看來,其實大公子在也挺好,至少能有個人管管。

柳弦安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去往前廳,眾人都在。苦宥正端坐在椅上,眼睛上蒙有一塊布巾,視線受阻,聽力卻越發靈敏起來,主動打招呼道:“柳二公子。”

梁戍方才從柳弦澈嘴裡將苦宥的病情聽了個十成生地站起來往過走:“本王……”

結果兩步路就被柳大公子給攔了回來。

高林扶住額頭,太丟人了,真的,驍王府一敗塗地。

隻有不知情的苦宥還在上下求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白福教嗎?”

高林往他嘴裡塞了個酸梅:“先彆急,還沒輪到白福教,消停坐著。”

苦宥猝不及防,被酸了個齜牙咧嘴。

劉恒暢試探:“聽說雲樂姑娘是在接受各地信徒的朝拜,先前她還從未如此忙碌過,像是……”

像是鉚足了勁地要在最短時間裡,籠絡最多的人心,引發最多的騷亂。西南有許多村鎮,此時已是一片烏煙瘴氣。

“不該是你管的事情,就彆管。”鳳小金閉起眼睛,“去看看雲悠吧,教主現在應該也在他房中。”

劉恒暢低頭退出房間,往遠處看時,一束晚陽正籠了翠山。

……

柳弦安伸出手,試圖抓住指縫間的陽光,結果光溜走了,指尖也被人途中扣留。

梁戍攥緊他的手:“彆總想那些飄忽不定的東西,抓點實際的,能看得見摸得著的。”

比如說驍王殿下本人,就既能看,又能摸,實際得很。柳弦安看著他笑,笑得高林不得不再度抬手,示意身後所有護衛都暫停,真的,服了,西南滿山的孔雀屏加起來,也沒咱王爺一個人能開,這怎麼走兩步就要去撩撥一下人家柳二公子?

得虧是駐軍城中還有軍務,要是放在太平年月,估摸這矮矮一座山,得走三步歇兩步地翻上一年。高林嘖嘖嘖嘖的,如此腹誹一路,程素月嗓子雖然已經緩回來了一些,但依然拒絕聽義兄嘮嘮叨叨,於是高副將隻好將話都憋回肚子裡,等著回城後找苦宥傾吐。

眾人是裹著流言一道回去的。

常小秋問:“什麼流言?”

阿寧四處打聽了一圈,回來道:“沒什麼特殊的,還是白福教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套路,再加了一些彆的花式。”

比如說將梁戍也歸為邪魔的一部分,說宋長生之所以會複生,全是因為有他在背後操控,看似軀殼活了,魂卻仍被牢牢攥在白福佛母手中。邪魔如此違逆天命,煉製傀儡,定會給西南招來滔天禍患。接下來的說辭,大家就都很熟悉了,總是會繞回“若想辟禍驅魔,就得供奉白福佛母”這一條老路。

常小秋皺眉道:“他們現在放出了邪魔招禍的風聲,後續就必然會有所行動。”

阿寧點頭:“我家公子也是這麼說的,白福教在宋先生的事上失了麵子,定會急於在彆處找補,所以王爺才會晝夜兼程趕回駐軍城。”

常小秋往他跟前擠了擠,又問:“柳二公子還說什麼了,他有沒有說王爺要調兵進攻?”

阿寧奇怪地看他:“我怎麼覺得你看起來十分高興?”

“我仰慕王爺許多年,現在能有機會同他共上戰場,高興難道不是理所當然?”

“我不這麼看。”阿寧搖頭,“戰爭必然伴隨著傷亡,我有許多師兄師姐,從戰場回來之後,連做夢都是血海殘肢,患上噩夢驚懼的毛病,往往得休養上大半年才會好轉,他們還隻是普通軍醫,而需要衝鋒陷陣的將士隻會麵對比這更多的殘酷景象,所,覺得歲月安穩極了。”

在恍惚間,竟像是又回到了童年那段時光,尚沒來得及長大,心中沒裝幾兩家國天下,闖了禍也有皇兄兜著,無法無天,無憂無慮。他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所以此時就格外珍惜,連眼睛都舍不得睜,隻想將懷中的人也拽回夢裡,兩人並排坐在小船上,曬著月亮,看一看滿皇宮的荷塘與蛙鳴。

柳弦安將他扶到角落裡的一張活見鬼了,我怎麼會睡在這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