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上,氣氛肅穆莊嚴,等候皇帝上朝的眾臣神色凝重,不複往日的輕鬆,似乎預示著今日會有大事發生。
“皇帝上朝,跪,拜!”
隨著哄亮尖銳的傳唱聲響起,皇王龍行虎步而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帝王高坐,俯視著腳下的眾臣子。殷慈墨跟著溫寧舒一起站在周昌帝身後,秉住呼吸,眼中閃過一抹狂熱。每次大朝,看著朝拜的眾臣,她都有一種君臨天下之感,那種感覺讓人欲罷不能。
眾臣朝拜之後,周昌帝身後的傳唱公公揚起嗓子,“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臣有本要奏,臣參禮部郎中屈晉涵酒後失儀妄議皇室之罪。”
不出意料,禦使首先發難。而且眾官員一看,喲,說話的是湯舒赫,皇帝手下的純臣。
不過,利益相爭的時候,他們也隻作不知。
“湯禦使,你不是一向自詡公正嚴明的嗎?可不能區彆對待啊。那晚屈郎中確實是酒後失言,才口出狂言,妄議皇室的。可是,他不是一個人喝的酒,而是與國子監祭酒
謝淵保一起。大家都知道,話都是你一句我一句才接得下去的。如果屈郎中犯了妄議皇室之罪,謝祭酒也一定逃不了乾係。所以,皇上,臣參謝淵保妄議皇室之罪!”
眾人抬眼一看,發現反駁湯舒赫的是一個新晉的禦使。這位是想挑戰湯舒赫禦使的地位闖出個名堂呢?還是弄投名狀,向新主子新勢力靠攏?
一聽到自己被牽連,謝淵保一慌,同時不住地後悔,早知道那晚就不和屈晉涵出去喝悶酒了,現在惹得一身是非。謝淵保覺得自己很委屈,最近他發現老爺子經常與老三還有他那大侄女一起在書房商量事情,卻獨獨把他拔除在外,這讓他心裡嫉妒又難過。所以屈晉涵這個同年邀請他出去喝點小酒的時候,他才去了,卻不料攤上這一攤子禍事。
雖然謝淵保的能力在大的方麵不行,但基本的官場素養還是有的,當下心一定,出列,跪倒,大聲道,“臣冤枉,求皇上明鑒!”
“田禦使,你胡說什麼,凡事要講究證據的,屈晉涵犯的妄議皇室之罪乃賣酒小二親耳所聽耳眼所見,乾謝祭酒何事?”謝家一派的官員站出來辯駁。
田禦使義正辭嚴地道,“謝祭酒屈郎中同行飲酒,謝祭酒見他人妄議皇室而不阻止,是為不忠;見同年犯錯而不
勸阻,是為不仁;這等不忠不仁之輩,難道不該治個罪?”
謝家嫡係的一位老頭子被氣得胡子一翹一翹的,“你這是詭辯,歪理!屈郎中今年四十有一,入朝為官也有近二十載,難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不知道嗎?又不是小孩子了,還需要彆人在一旁告訴他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如果田禦使也這麼想的話,這個禦使也彆做了,趕緊退位讓賢吧!自己都管不住自己,還要彆人監督的人,皇上還能指望你做什麼?”
田禦使梗著脖子強辨,“好,就算他謝祭酒沒有妄議皇室!但卻有故意縱容失察之嫌吧?”
“依田禦使的說法,你自個兒很能明察秋毫咯?那六日前在石榴巷柳記茶樓發生的一起持刀殺人案,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田禦使當時也是在場的吧,是不是也該治個縱容失察之罪?”湯舒赫陰測測地反問。
一涉及自身,田禦使語塞,吱吱唔唔的說不出話來。
眾臣一看,謝家的嫡係官員與湯舒赫一齊發力,竟轟得那田禦使啞口無言。有屁股不乾淨的,身體竟然忍不住抖了抖。
等他們明顯分出了個勝負了,周昌帝才開口,“好了,都給朕閉嘴!吵吵鬨鬨,成何體統?還有你們,像個潑婦
似的,哪裡還有一點官員的樣子?”
“臣惶恐——”眾臣躬身。
“老大,你怎麼看這件事的?”周昌帝問大皇子。
眾臣明白,這是周昌帝開始考較眾皇子了。
大皇子出列,大聲道,“兒臣以為,屈郎中妄議皇室之罪一定得治!但說謝祭酒有失察之罪,未免太過牽強,兒臣覺得應該不予理會!”
這兩日發生的事,也足夠讓一些精明的人看明白了皇帝與謝家恐怕早已達成協議。如果真如流言所說的,謝家拒了他父皇給老五指的親事,恐怕流言一開始,父皇第一個就該治謝家的罪。可是,並沒有這樣,而是屈晉涵落網了。由此可見,這明顯就是一個套子,一個父皇與謝家一起做好的套子。
而且昨天老五病重,父皇讓人秘密接謝家大小姐入宮的事,他已收到風聲。這就很好地印證了他的猜測。所以他不介意在這個時候給謝家賣個好。
周昌帝點點頭,又問三皇子,“老三,你覺得呢?”
君景頤出列,用沉穩的聲音說道,“兒臣以為,屈大人雖然妄議皇室,但罪不至死。屈大人在朝為官二十載,兢兢業業,沒有功勞也有苦牢,如果我們僅僅因為他幾句非議了皇室的話便賜死他,未免會讓眾臣讓百姓看了寒心。
”
說這話的時候,他故意頓了頓,眾臣聽了,推已及人,果然有不少人忍不住點頭。
君景頤接著說道,“再者,再過三日便是父皇的萬壽了,而且還是整壽,太平年間,大赦天下,也是可以的。還有,即使父皇不打算大赦天下,在父皇壽誕前後,實在不宜見血,還請父皇三思。”
周昌帝再問,“老四,你怎麼看?”
君沂鈺此時真恨不得將屈晉涵挫骨揚灰!這個人說是他的人,但才乾平庸,平時也幫不了自己什麼,卻在他父皇欲分封王侯的關頭給他惹了那麼大的麻煩。害得他被父皇訓斥一頓不說,還連累他母妃連降一級半,從淑妃變成昭媛!一想到這個,他氣便不打一處來。
所以當周昌帝問及他的看法時,君沂鈺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三皇兄此言差矣!再過幾日,確是父皇壽誕,屈晉涵或許就是因為如此,抱著僥幸的心理才有恃無恐!兒臣以為,正該重罰屈晉涵,才能以儆效尤!預防那些抱著同樣想法的人借此機會為非作歹!”
“秦愛卿,你覺得如何?”周昌帝沉吟半晌,問計秦丞相。
秦明忠出列,說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兩位皇子所言
都有道理,臣覺得最好的辦法便是將其發配三千裡流放!”
“臣附議!”
“臣附議——”
半數大臣出列,都覺得這是個頂好的折中辦法。餘下的都是支持三皇子或四皇子的。
周昌帝聞言,臉色淡淡的,不置可否地讓秦相退下。其實他比較傾向於給屈晉涵定個死罪的,隻是朝中大半的臣子都附言秦相所言,如果他一意孤行,那麼早朝之後,皇帝專橫獨裁的暴行就要傳遍天下了。所以做皇帝,有些時候也不能隨心所欲的。
一切都在朝她預計的方向發展,站在周昌帝身後殷慈墨閃過笑意。
“那麼——”就在周昌帝考慮妥當,歎息著開口的瞬間。
此時金鑾殿門外一陣騷動,眾臣一愣。
李德公公機靈,立即大喝一聲,“外麵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