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鎖了我的門(1 / 2)

張霖和陳秋生正坐在今年才新建的一座大橋下麵,津津有味地舔著嘴裡的冰棍。

冰棍是在村口唯一一家小賣鋪買的,5毛錢一根。張霖一邊感歎現在的物價,一邊慢慢地舔著,不能舔太快了。吃完這根就沒了。兜裡就一塊錢,是大哥早上給的。他買了兩根冰棍,和好朋友陳秋生一人一根。

他平時很少兜裡有錢的情況,大部分時候,都是秋生請他吃。秋生雖然日子也不好過,但是他同母異父的弟弟兜裡的錢經常被他搜刮來。

他們兩個從學前班開始就是最好的朋友,有福同享,零食從來都是買兩份的。

今天早上,張霖因為跟七妹搶一顆水煮蛋,先是被七妹的指甲撓了脖子,後來七妹給他媽告狀,他又吃了他媽一頓竹條炒肉。一早上,雞蛋沒吃著,脖子被撓花了,他媽因為四哥的事情,心情本來也不好,竹條抽在他身上沒留一點力氣。

張霖就坐屋門一根撐著電視鍋蓋的竹杆下麵,抱著那竹竿哭。他哭的沒聲,從前他哭都是嚎哭的,自從張霖穿過來之後,張霖嚎不出來,但是太餓也太疼了,就抱著竹竿一邊流淚一邊擦鼻涕。

原主就是這麼愛哭,張霖沒辦法。

這個時候,大哥從外麵回來。大哥看了他一眼,從兜裡掏出了一塊錢。

大哥遞給他一塊錢讓他去買零食吃,他皺皺眉有點嫌棄地說:“小六,把鼻涕擦擦,彆哭了。”

說完他就進屋去了,大哥心情也不好。

張霖拿了那一塊錢,果然馬上就不哭了。他腦袋裡籌謀著這一塊錢到底是買冰棍、泡泡糖、還是炸蠶豆。張霖本來最想買的是炸蠶豆,這玩意至少可以飽肚子。

但是秋生說好久沒吃冰棍了,張霖就買了兩根冰棍。

秋生眯著眼睛舔冰棍,“你四哥真是自殺的呀?”

張霖說“嗯,鎮上的警察是這麼說的,我大哥也回來了。”

大哥回來了,才有錢給四哥辦喪事,這是原主爸媽說的。四哥死的太突然了,連做棺材的錢都沒有。前天四哥剛下葬,今天家裡氣氛也很糟,張霖才有時間趁亂出來買吃的。

張霖吃完一根冰棍,手裡黏糊糊的,頭頂上有轟隆隆的響聲,是拖拉機從新建好的大橋上經過。

秋生把冰棍吃完的木棍子一丟,從橋底下往外麵看。

“小六,是往咱們村裡去的,我們坐拖拉機回去吧。”說完,他撒開腿追了上去。

張霖皺著眉把黏糊糊的手往衣服下擺上蹭蹭,跟著追上去了。

拖拉機拉著一車子泥磚,走的很慢。秋生先爬了上去,伸出一隻手給張霖說:“你抓我的手。”

張霖抓住秋生的手,秋生一使勁把他拉了上去。

兩人坐在拖拉機後麵,晃著腿,找到了一點童年時候的樂趣。那時候剛開始有拖拉機的時候,他們兩就天天追拖拉機玩。現在秋生都上高一了,小六身高都快到大哥的肩膀上了,是個大人了。

原主本來就瘦,連屁股也沒啥肉,張霖感覺屁股被震得生疼。天快黑了,張霖對於回家這件事情很抵觸,回家就意味著乾不完的活。

拖拉機在前麵一個路口就往彆的村走了,張霖和秋生靈活地跳了下來。

張霖說:“我要回去喂豬了,我們明天再見。”

秋生用依依不舍的眼神看著他,“晚上你偷偷來找我玩。”

張霖不想去,秋生的爸媽爺爺奶奶哥哥姐姐弟弟甚至連他家的狗都不喜歡小六去找秋生玩:“還是不去了,你媽讓我彆打擾你學習。”

秋生上高一了,即使現在是暑假,每天晚上也是要做暑假作業的。他媽對他要求特彆嚴格,是小學老師,以前也教過原主,原主特彆怕秋生的媽,秋生媽看原主的眼神就像看一個什麼臟東西,或者是一條總是耽誤她兒子學習的野狗。

張霖和陳秋生在過路潭的小橋上分開,陳秋生的家要在更後麵一點。這個地方就叫過路潭,其實潭水並不深,但是幾天前原主的四哥就在這裡自殺了,所以張霖和秋生經過這裡的時候都有點怕,幾乎是跑過去的。

經過豬圈,幾頭豬看到張霖,爭先恐後前腳爬上豬欄,嗚哇叫著。

張霖沒理它們,進了院子,七妹正在院子的一個竹凳上梳頭發,手裡拿著一個圓鏡子,她從鏡子裡看到了進院門的張霖,馬上朝屋裡喊一嗓子:“媽,小六回來了。”

她比小六小三歲,但是從來不喊小六哥,隻跟著大家小六、小六的喊。

喊完了幸災樂禍地看著張霖。

陳素嫻正紅著眼從屋裡出來,四兒子的死對她打擊還是很大的。她手上拎著一個木桶,正從一個蛇皮袋裡一勺一勺往桶裡倒糠。

她邊倒邊衝著張霖喊:“你死哪去了,天晚了,豬也不曉得喂!”

“天天跟著陳秋生瞎混,人家跟你一樣嗎?人家是高材生,要考大學的。你呢,就是個乾粗活的泥腿子,你四哥沒了,你不曉得傷心,還趁機躲懶,我打死你個討債鬼。”

陳素嫻沒看到陳秋生跟他在一起,但是不用想都知道,兩人準是在一塊了。他隻有陳秋生一個朋友,彆的都不喜歡他。

張霖上前去,笨拙地拿一個木棍把木桶裡的糠和潲水攪勻了,木桶裡的潲水很快變成糠糊糊,散發著有點糠的清香,豬很愛吃。

七妹看張霖今天沒被挨打,瞬間沒興趣了,她拿起梳子繼續梳她那頭亂卷發,希望能夠梳直一點,她的好朋友劉小燕有一頭又黑又亮的直發,班裡的男生都說小燕是班花,七妹不服氣,她想她要有那麼一頭直發,肯定不比她差。

可惜她家的基因好像就是卷的,除了大哥和小六其他人一水的都是卷發,天然卷。

張霖拎著一桶糠潲水,剛湊近豬欄,4頭豬爭先恐後嗚哇叫著往他臉上湊。張霖屏住呼吸,拿木勺子給每頭豬敲了一勺子,把它們趕下去。

沒想到豬像是不知道疼,隻伸長了豬脖子。張霖沒辦法,隻好先舀了一勺豬食往槽裡潑去。

豬馬上就跳下圍欄,去啃豬槽了。一邊啃還一邊哼哼作響,發出享受的聲音。

張霖順利喂完了豬,拎著木桶出了豬欄,才敢好好呼吸。

到家剛把木桶放下,坐在大灶前麵梳頭發的七妹看到小六,馬上叫住他:“小六,媽讓你燒水。”

張霖當做沒聽到,燒水是七妹的活,但是自從七妹上了初一就不肯再燒了,每次都讓小六燒。小六從來不反抗,他怕七妹,七妹總是找機會讓爸媽打他。但是張霖來了就沒再燒過。

七妹憤怒地丟下燒火鉗,“臟狗,你不燒,我告訴爸去,讓爸打斷你的腿。”

她生氣的時候就學村裡的夥伴一起叫他臟狗。

張霖充耳不聞,他看見大哥在院子裡洗腳上的泥巴,他剛從田裡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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