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鎖了我的門(2 / 2)

七妹還在那裡罵,罵小六是臟狗、野狗、臭狗等等。罵人詞語之豐富讓張霖咋舌。

洗完腳進屋的大哥聽到了,‘誆’地一腳踢在鐵門上,“女孩子家家的,你的嘴巴怎麼這麼臟,他是你哥!你再叫臟狗讓我聽到,我打爛你的嘴。”

七妹像是啞了的炮,沒聲了。七妹在這個家裡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哥。

大哥對誰都一視同仁,大哥不像爸媽二姐三哥四哥那樣寵著她。小時候她沒有那麼怕大哥的,現在大哥掙錢養活著全家,連爸都不敢觸他的黴頭,七妹也隻好老實了。

張霖蹲在牆角一口一口吃白米糕,是前天四哥的喪事剩下的,他偷偷藏了2個,現在吃一個,還有一個明天去和秋生一起吃。自從張霖穿了過來,腦子裡最常有的念頭就是餓,想吃東西。日常都是在乾活和找吃的路上,幾乎忘記了自己穿過來是乾嘛的。

他這次穿越的環鏡太糟糕了,這個時代農民普遍都窮的叮當響,況且這家人一共有7個小孩,他已經穿過來3天了。但是目前為止沒有在腦海中接收到任何任務的信息,以前一叫就出來的77也不知道哪裡去了。

張霖把白米糕吃完了,意猶未儘地舔了舔手指。他想起來他穿越的前一刻,正在冰箱麵前吃東西,當時怎麼不知道抓幾個在手上,說不定能帶過來。天快黑了,原主爸簡誌華騎著個摩托車突突突地經過過路潭,慢悠悠地上坡,然後進了院子。

院子裡剛從外麵溜達回來的大黑狗起身搖著尾巴去迎接,它能從摩托聲中辨彆出是不是簡誌華,張霖看到大黑狗從聽到摩托聲響起,就沒有汪汪亂吠,就知道是簡誌華回來了。

摩托車尾巴那裡用草繩穿過魚鰓吊著幾尾魚,有些還活著,正活潑潑地甩著尾巴。張霖站在房間的小窗前,撩開一點滿是灰塵的布簾向外麵看,七妹開心地接過簡誌華遞給她的魚:“爸爸,我要吃紅燒魚。”

簡誌華說:“行,拿給你媽讓她紅燒,活著的就養到水缸裡。”

這魚並不是釣的,是村裡公共魚塘養的,今天起了今年的第一次魚塘,原主家分了幾條。

張霖眼前出現一盤香噴噴的紅燒魚,口水有點泛濫。陳素嫻的大嗓門響起:“簡六,你死哪去了,成天就知道躲懶。”

張霖從房裡出來,陳素嫻說:“你來把這魚殺了。”紅水盆裡有兩條翻著白肚皮的死魚,張霖走過去蹲下來,他沒殺過魚,拿著刀子都不知道從哪裡下刀好。

大哥正在院子一角搗鼓電視鍋蓋,七妹在一旁神情很期待:“大哥,晚上就能有電視看嗎?”

大哥用細鐵線把電視鍋蓋綁在一根竹竿上,他嘴巴裡叼著煙,含糊地說:“看情況。”

張霖拿著刀子劃魚肚皮,力道太輕了,白肚皮隻割開了一點小口子。他朝大哥說:“大哥,我不會殺魚。”言下之意就是你幫我殺吧。

大哥眼皮子撩起,看了他一眼,還沒開口說話呢,七妹就朝屋裡喊:“媽,小六說他不會殺魚。”

陳素嫻的大嗓門又響起:“不會殺,會吃嗎?你作什麼妖。”

張霖低頭,用了點力氣在肚皮上切了一刀,黑黃的魚腸馬上漏了出來。兩條魚讓他折騰了大半天,還不小心把手劃開了幾個小口子。殺了魚,陳素嫻讓他去趕雞進窩。趕完了雞,又被叫去燒火。

張霖累的直不起腰,聞著鍋裡飄出來的魚香味,才好受了點。

吃晚飯的時候,三哥和二姐回來了。三哥在工地裡搬磚。他剛高考完,分數是個位數,簡誌華在工地裡找了個活讓他去乾。三哥從小學習就不好,跟一直是班長的四哥一個班。

他跟四哥從穿開襠褲的時候就好的跟一個人似的,兩人同進同出,三哥到了上學的年紀,死活不願意去學校。學校的老師來做他的思想工作,他把頭一扭,抓著四哥就跑,一天一夜沒回家。後來原主爸媽在1公裡以外的河壩子上找到他們,三哥差點沒被簡誌華打死。

第二年,四哥上學了,三哥也喜滋滋地跟四哥一塊去學校了。

四哥的死,對三哥的打擊最大。偏偏四哥又是自殺的,三哥白天好好的去工地乾活,半夜卻喝的爛醉,一邊哭一邊罵四哥。罵他沒出息,是孬種。

晚上吃飯的時候,三哥在自己旁邊放了凳子,桌上還放著白米飯,米飯上還夾了幾筷子菜,他對著旁邊的空位置說:“吃吧,趁熱吃。”

簡誌華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你要瘋到什麼時候。”

三哥充耳不聞,埋頭吃飯,時不時跟旁邊的空氣說話。

大哥二姐沉默吃飯,陳素嫻低頭抹眼淚,七妹正在戳盆子裡的魚頭,她最喜歡吃魚頭。她扯了一下沒夾起來,簡誌華給她夾了。

張霖一個人坐在後麵的小凳子上吃著乾巴巴的白米飯,旁邊大黑狗正趴著津津有味地啃魚骨頭。

這是小六的專屬位置,家裡小孩太多了,小六從小就不準上桌吃飯的。後來大哥二姐都出去工作了,也沒誰叫他上桌。有一次村裡同齡的小孩來找他玩,看到他跟狗待在一起吃飯,後來他就有了臟狗的外號。

七妹尖利的聲音響起:“爸,這魚鰓都沒拔。小六殺魚都不知道拔鰓!”

張霖吃著白米飯咧嘴笑了下,簡誌華看到了,他雖然年紀大了,但是仍舊高大健壯,力大如牛。他把碗在桌上一摔,起身朝後麵的張霖踹了一腳,“老子白養你這麼大,殺個魚都殺不好。”

碗“啪”的一聲,在地上碎了。米飯散了一地,大黑狗站起身搖搖尾巴,用鼻子嗅嗅地上的米飯,開心地吃了起來。

張霖眼淚又忍不住了,他低頭抹眼淚。小六從前就是這麼哭的。

大哥起身把簡誌華攔住了,“他都16了,你還當他是小孩來教訓。”

簡誌華大罵:“輪不到你來教訓你老子。”

大哥說:“你有力氣到外麵威風去,你打小六算什麼回事。他也是你兒子。”

大哥和簡誌華打起來了,張霖躲在角落裡,以免被戰火波及。二姐和三哥回了房,七妹端著碗在一旁看熱鬨。陳素嫻淡定的收碗筷,張霖從戰火裡鑽過去,端起三哥盛好給四哥的那碗飯,桌上的紅燒魚隻剩下一點魚湯,他把魚湯倒進米飯裡。端著米飯回了他的房間。

進了房裡,張霖把門關了。在黑暗中摸索著去拉燈線,“啪”的一聲,燈亮了。

眼前一個沒有實體的影子正站著他麵前不足半米之處,張霖“嗬”地嚇了一跳,他拍拍胸口:“四哥,你不要總嚇我。”

四哥抱歉地笑笑,“外麵怎麼了?”

張霖坐在一張破木桌前,把桌子上攤開的書推開。他用筷子把米飯和魚湯攪和均勻,低頭吃了起來。魚湯拌飯太美味了,他都顧不上回答四哥的話。

他吃了半碗飯,胃裡有了點踏實感,才說:“大哥和爸打起來了。”

四哥說哦,他坐到張霖的對麵,盯著桌上的書繼續看,過了一會,他放下書又問:“你查出來了嗎?誰鎖了我的門。”

張霖心想,我才來了3天。他搖搖頭,“還沒有。”

四哥在高考的那天被人鎖在一個廢舊的老屋裡,沒有趕得及去考試。他的大學夢泡湯了,之後一直鬱鬱寡歡,幾天前在過路潭自殺了。

張霖穿過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虛空中飄著的四哥,頭頂著幾個大字:“誰鎖了我的門!”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張霖大概猜得到這應該是任務,但是他在心裡一直叫77,都沒有什麼回應。簡直是一頭霧水。

四哥沒有得到答案,似乎也沒有很著急,他坐在桌邊開始繼續看桌上攤開的書。是一本武俠,從前他所有時間都用在學習上,從來不看這種閒書,現在靈魂被鎖在這個小房間裡,才發現武俠非常的精彩,簡直讓他廢寢忘食,當然了他也確實不用吃喝睡覺的,簡直完美。